作者:艾葭葭发布时间:2015-08-14 15:09 2141字
“遍青山啼红了杜鹃,那荼蘼外烟丝醉软……”她依然千娇百媚地唱着,音色绮丽,婉转动听仿若天籁。举手投足间无不透着婀娜妙曼,动作中全然没有非专业人士惯有的生涩。一段昆曲《牡丹亭·游园》中的经典选段被演绎得淋漓尽致,如痴如醉……
“咦,这6号不就是老张的那个得意女弟子吗?”嘉宾席上传来小声的交谈。
“是啊,就是那个‘懒’得很有名的廉惜嘛。你不也上过她一个学期的中国文学史吗?”
“我当然还记得上过她的课,这小姑娘挺好玩的,开口闭口把个‘懒’字挂在嘴边,可专业成绩倒是蛮不错的。刚才,我只是不敢确定,想不到这小姑娘还有这样的绝活,这昆曲唱得真是地道得很呢。”
坐在许聿旼身旁讲话的两人,是E大文学院前几年已经退休的老教授,他们是本次大赛的评委顾问,应邀监督本次大赛评委的评分公正度。
当年……
“阿旼,我走不动了,你背我好不好?”许聿旼耳边又响起那个软糯糯的声音。
早春二月,阳光灿烂,晴雨山的梨花赛雪白,开到漫山荼靡,连空气中都氤氲着淡淡的清香。廉惜微眯着眼懒懒地攀靠在‘弱柳扶风’的一处枝桠上。
“小惜,你怎么这么懒?”他脸色很臭,很是无奈的蹲下了身子,“来,我背你。”
“我就知道,阿旼是个大大的好人呢。”廉惜眉开眼笑,扯着他的胳膊摇晃,嘴巴抹了蜜的甜,“下山后,小女子必当重谢。”
许聿旼似笑非笑,“怎么谢?以、身、相、许吗?”
廉惜横他一眼,恶形恶状的说,“许什么许,许你个头啊!”
“只许我个头?”他装傻充赖,不怀好意的摸摸下巴,盯住廉惜,“切!你的头那么笨,送我都不要!我只要,身、就够了!”
他色坯的样子让廉惜暴怒:“许、聿、旼!你禽兽啊!”
许聿旼点头笑,从善如流:“好吧,我禽兽不如。”
廉惜稍缓了脸色,他总算还知道要认错。可他的下一句话只让她恨得牙痒痒,“因为我是君子嘛。”许聿旼闲闲的说。
她讥诮道:“禽兽不如的,君、子、吗?”
“亏你还是学中文的。”他弹一下她的脑门,目光灼灼地看着着她戏谑道,“孔夫子的名言你都不懂啊?君子坦荡荡,禽兽有衣冠嘛。”
廉惜不屑的翻个白眼,纠正他:“没文化!是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好吧。”
许聿旼咬牙瞪她,“笨死了!”然后凑到她耳边低声坏笑,“你昨晚不是已经见证过了吗?”
君子坦荡荡?君子坦荡荡?
旖旎的一幕在廉惜脑海里一闪而过。啊?哦!脸比番茄红,又羞又窘,拿手捶他,“啊!你这个流氓……”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叫好声此起彼伏……
许聿旼回过神,台上早已换人,一个穿着古装的年轻女孩正在弹唱古琴名曲《胡笳十八拍》。他忍不住仔细聆听着那深沉凄切哀婉旋律。也是她告诉他,这首曲子离不开一个“凄”字。此刻,那苍悠凄楚的声音直直的透入他的心扉,只让他觉得心口犹如缺氧般的憋窒,闷沉沉地难受。
蔡文姬嫁给南匈奴左贤王为妻十二年,最终却以思念故乡为名抛夫弃子,毫不顾念对她恩爱有加的丈夫和天真无邪的幼子。世人只道蔡文姬一生颠沛流离,命运凄苦,可谁又看得到左贤王的苦呢?
许聿旼的嘴角浮起一个讥诮的笑意:女人果然是一种冷心冷血的生物。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统统都是狗屁!
大赛进入尾声,所有的参赛选手再次登台亮相,等待主持人宣布大赛结果。
“今晚的金、银、铜奖会花落谁家呢?”崔婉姈俏皮的笑问,短暂的停顿后,她朗声宣布,“下面公布本场比赛的综合得分……”
廉惜在第二轮中表现出色,9.95的超高分毫无悬念的让她成为才艺比拼环节的第一名,综合两轮的分数,她以第二名的总成绩,获得本次大赛的银奖。
喜洋洋的乐曲声中,崔婉姈依次请出颁奖嘉宾颁发优胜奖,铜奖……
崔婉姈甜美的嗓音再次响起:“下面有请飞腾科技总经理许聿旼先生,为获得银奖的选手颁奖……”
许聿旼?飞腾科技总经理?廉惜觉得自己幻听了,她情不自禁地看向迈步上台的那个身影,真的是他!
他穿着一身挺括的深色西服,清隽挺拔的身形格外惹人注目。
他神情自若地走上舞台,俊美的容颜在光影下熠熠生辉,浑身散发着高贵清雅的味道,吸引着全场的目光,令人不由心驰神往。
星眸随意地掠过众人,然后淡然一笑,许聿旼姿态得宜地走到廉惜前方站定。笑容满面的礼仪小姐走过来将获奖证书和奖杯奉上,他礼貌的朝礼仪小姐点头示意,拿起奖杯递给廉惜,然后颁发获奖证书。整个过程,面色平静,看她的眼神波澜不兴,犹如看一个从无交集的陌生人。他礼貌地伸手与她一握,平平淡淡地说了声,“恭喜。”
廉惜的手与他的只短短一触,他便极快地放开了她,这个动作,终是泄露了他藏于心底的那点情绪。
廉惜觉得那个动作就像是甩掉不小心粘在手上的脏东西一样。
“小惜,你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许离开我。否则,我会一直恨你,永远都不会原谅你……”记忆深处的那个声音,让她的心口蓦地一痛。
他果然言出必行。他觉得她恶心?这个念头,在廉惜心中转了千百回,心口仿佛被一块巨石压住了。
真可笑!原来她潜意识里对他竟是抱有幻想的。只是她想不到两人再重逢竟是这样的境况。而他,仅仅用一个动作,就将她那点薄如蝉翼的希翼碾成了尘埃粉末。
廉惜几乎用尽了全力才在嘴角勾起了一个浅笑的弧度,低声说了句:“谢谢。”
他没有再看她一眼,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留给她的是他颀长俊逸的背影,干脆,利落,一如当年的决绝。
好吧,就这样吧。廉惜对自己说。至少他现在事业有成,听说也有了新的感情……就这样吧。
廉惜你终于可以死心了。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抉择,怨不得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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