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森风发布时间:2015-08-14 15:16 2513字
举目无亲的日子里,生活是艰难的。
许晴,准确来说,是两年前的晴小多,在暴风雨里,拖着行李箱,狼狈地受着雨滴肆虐,却不敢在路边的亭子里稍作停留,她害怕,害怕黑夜的阴森;她难受,身体的饿与冷交替着折磨心灵。
有人说,暴风雨的前夕,像一潭死水。
由于经期提前,晴小多疼得在床上直翻滚,汗水不断从额头上冒出,嘴唇发白,她紧紧捂住肚子,闭着眼睛调整呼吸,意识模糊,精神散漫,渐渐入睡了,隐约听见客厅里有悉悉率率的声音,但怎么也没有醒过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晴小多被大声的呵斥惊醒。睁开双眼,晴父晴母凶神恶煞地大量着自己,眼神充满了怀疑,仿佛想一眼穿透内心。“爸、妈。”晴小多虚弱的声音,荡在寂静的空里。
“你有没有拿家里的钱?”晴母开门见山,一针见血得不留痕迹。
“还用问?不用说也是她拿的。”晴父抽着烟,烟雾一圈绕着一圈,绕进混沌的空气里,毫无间隙,晴小多被情景彻底吓醒,喉咙里夹杂着烟雾的呛味。
“什么钱?我没有拿过。”晴小多捂住肚子,声音细得像蚊子般嘶吼。
晴小多的记忆停留在这里,瑟瑟冷风袭来,冷得她没有力气去回想,又或者之后的记忆过于受伤害,晴小多没有去触及的勇气。
雨夜里,汽车的热情不减,飞速地公路上驰骋,轮胎摩擦而起的水渍溅到牛仔裤上,留下抹不掉的斑点。晴小多停下脚步,卷了卷裤腿,收紧了腹部,她明显感受到了自己的虚弱,例假期间淋着大雨,肚子疼得厉害。
去哪儿?晴小多趁着清醒的意识,问了问自己,结果无人应答。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脚使不出任何力气,直到信念再也支撑不了骄傲的尊严,晴小多终于在雨里放声大哭,声音嘶哑得喊不出声音,眼泪混杂在雨滴里,分不清哪些是雨。哪些是泪。前方几十米处,微弱的灯光在闪,像是无垠的沙漠榨干了身体的每一滴水,死亡逼近,猛地在眼前出现一汪清泉,生命的气息席卷而来,水再少,却也给予了生命的希望;灯光再弱,却也照亮了晴小多灰暗的生命。
灯光处的招牌很低,红色的字体却也明显,“福利院”三个字残损得难以辨认,却始终丧失不了福利的本质。
晴小多不敢敲门,她找了一块被雨滴刷得干干净净的石头,然后靠着墙坐下,雨还在下,打在脸上也是一阵疼痛。
翌日清晨,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发现晴小多的时候,她发着高烧,意识不清,随身携带的行李箱里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证件,于是,晴小多在福利院里扎了根,只是她不再说话了,无论问她什么,她只会简单地点头摇头,最多的只能摆摆手。
两年里,晴小多没有和别人说过话,偶尔在没有人的地方自言自语;两年里,晴小多通过各种方式知道晴哲的一切行踪,暗记于心;两年里,晴小多发奋努力,努力创造一个最美好的日子。两年,时间的力量,果然强大。
十八岁那一年,晴小多改名许晴,带着行李离开了福利院。临走前,她对着福利院门口的大石头,轻轻地说了一句“再见”。靠着两年里,在福利院工作的积蓄,在学校附近租了间小阁楼住着,也想尽办法在晴哲的学校和班级上了课。一切,都很好地活在安排里。
许晴抬起头,喝了一口咖啡,把回忆收回,笑着说:“真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要你陪我喝东西。”
“没事。”程穗影呈现弱弱的笑意,之前陷入沉寂的许晴仿佛进入了一场回忆里,不可自拔,而这场回忆仿佛和一个人有关,一个与自己有关的人,晴哲。
“晴哲……”意料之中,所有的铺垫只为了引出一个真正的对象,程穗影闭着眼睛,仔细地听着:“晴哲和你是什么关系?”还没有等程穗影想好怎么回答,许晴自己接过话茬:“晴哲说过,会一生一世陪在我的身旁。”
手里的搅拌棒停止了动作,程穗影头也不敢抬,她害怕看到许晴的表情,无论是得意的窃笑,还是忧伤的苦楚,她都没有勇气去目睹一切。
“程穗影,我曾经以为我会一生一世都幸福。”许晴双手紧紧想我,扯起过往的伤疤,被扯得生疼生疼的。不是所有的疼痛都会被时间这剂良药抹平,有些切肤之痛的疤痕,只要被提及一次,便又深痛一次。
“后来呢?”程穗影咽了咽口水,努力让自己的心变得平静。
刘若英唱着: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然而,很多事情都会戛然而止,很多事情永远都没有后来。
交谈也没有持续多久,程穗影借口身体不舒服,打了电话让杨率接自己回家。在门口,程穗影轻轻地拥抱了许晴一下,缓缓耳语一句:多快乐一点。杨率在门口,绅士般地伸出手:“你好,我叫杨率,是穗的青梅竹马。”许晴有些诧异地望着杨率,实在不理解“青梅竹马”的含义,但还是礼貌地回应道:“我是许晴,现在和程穗影同一个班。”
“好啊,以后大家可以一起玩。”杨率洋洋洒洒,放声大笑,“我也认识你们班的晴哲,他是我的好兄弟,也是穗……啊……”话来不及说完就被一阵尖叫掩盖,杨率鼓着脸蛋,气呼呼地说,“穗,你干嘛掐我?”
“我累了,我想回家了。”程穗影抱歉地对着许晴笑了笑,抬起脚跟往大道上走去,杨率急急忙忙赶上前去,不忘回头喊了声:“下次找你去玩。”许晴伫立在咖啡厅门口,久久没有离去,她望着程穗影仓皇离去的背影,脚步匆匆,杨率一路小跑地跟随在背后。慢慢回想着之前未落幕的谈话,每颗心都藏匿着秘密,晴哲一定还有未被发现的秘密,而程穗影和杨率是打开秘密之门的钥匙。
“哎,你怎么了啊?”杨率拽住程穗影的手臂,“乱七八糟地发什么疯?”距离咖啡厅已经远得看不见门口的招牌,程穗影终于停下了脚步空洞地看着杨率,刹那间,她泪流满面。
“你到底怎么了?最近也太神经质了吧?”杨率语气有点冲。程穗影呆呆地看着他,始终没有回答,她独自抹了抹眼角残留的泪水,继续走着,一步一步,消逝在街道的尽头,担心和难过都侵入情绪里,三言两语又如何表述得清楚呢?
程穗影很介意,介意自己喜欢着的人原来也曾和别人有过海誓山盟,介意自己不曾是他的唯一,介意自己来得晚了一些,错过了自己喜欢的人的过去,程穗影对于这一切都很在意。
爱情里,谁都渴望成为彼此的独一无二。独一无二不是一种状态,而是一种承诺,一种对爱情的忠诚的誓言。
许晴抬起手表,看了看时间,往公交站牌的方向小跑起来,兴许还能赶上十点半的末班车。气喘吁吁地赶到公交站牌的时候,刚好十点二十分五,眺望后方,公交车还没有来的迹象,许晴轻轻吁了一口气,在石登上安心地坐下。等车的过程总是很漫长,每一分钟都过得像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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