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兜兜么发布时间:2015-09-25 12:08 1273字
曹得意哭进宫门时,陆焉正立在灯下为贵妃添茶。远远看着这侧影,似一幅工笔画,画中美人一身月白底葵花胸背团领短衫,连带着月白云蟒纹曳撒,腰间犀角带上坠香囊玉佩,如不是头顶乌纱帽抢眼,怕是要将他认作陌上公子了。任谁也想不到重重宫闱之中,竟藏着个如此精雕玉琢的——司礼监内侍,真真是白白糟蹋了上神造人的一番匠心。
茶入七分,那曹得意也哭到七分,他抽抽噎噎地说道:“那汝宁郡主忒霸道,搬来太祖御赐之物堵在门口,奴婢好话说尽,她偏不让进,挡门的是那个叫半夏的死丫头,她还打了奴婢……”说到动情处,曹得意更要捂着脸号哭,“娘娘要为奴婢做主啊……”
“啪”,茶盏还未送到唇边,便叫人狠狠撂在桌上,喻贵妃秀眉深锁,她既恨景辞蛮横,又嫌曹得意无能:“真是废物!一个黄毛丫头也教你无计可施!”
曹得意忙跪在地上磕头,咚咚咚一阵响:“娘娘息怒,奴婢无能,奴婢该死。”
“这个魔星!太后不在宫里她还敢如此嚣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未等贵妃开口,陆焉已躬身行礼道:“臣愿为娘娘分忧。”
“你去?也好,你是个极懂分寸的。”喻贵妃一转脸,对着曹得意时便又是一脸嫌恶,“自魏阉死后,你们东厂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一个个的都是废物。”
曹得意却也只会跪在地上喊“奴婢该死,娘娘恕罪”,这令陆焉那些许不屑都浮在嘴角。
陆焉还未入碧溪阁大门,远远就瞧见个身段窈窕的丫鬟倚在门边,眼珠向上看,理也不理门外一溜办差的小太监。
而半夏却在灯影绰绰间恍了神,只知道那人一身白衣,滚边蟒纹曳撒撩过路边一朵秋菊,震开了花瓣,花瓣扑簌簌地落在脚边,都叫一双皂靴踩入石板缝隙,唱了一出零落成泥的独角戏。
画面一步步拉近,黑漆漆的夜幕下仿佛唯剩这一息光。提灯引路的小太监弯腰弓背,身边人亦是垂首耸肩,唯独他,似是江南微雨中的翩翩佳公子,腰背挺得笔直,一迈步惹衣袂蹁跹,一抬手引万千粉蝶。
直到他唤一声“半夏姑娘”,她才回过神来。半夏不自觉地行了礼:“奴婢见过陆大人。”
半夏原以为还需争辩一回,谁料他先来告罪:“方才的事曹得意已禀过贵妃娘娘,确是那曹得意鲁莽,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半夏姑娘海涵。”
半夏屈了屈膝,支支吾吾地道:“岂敢,岂敢,大人言重了。”
他稍稍勾了嘴角,牵连出一派**:“今日宫里出了乱子,贵妃娘娘协理六宫,特令吾等来瞧瞧郡主是否安好。太后与陛下巡幸汤泉山,太后娘娘走之前还吩咐微臣,务必要好好照看碧溪阁,此番若不能尽职,臣亦只能待太后娘娘回宫,再向太后娘娘请罪了。”这话倒是对景辞说。
半夏为难地向后望了望,见无人出声,便道:“请安倒是使得,只是我们主子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屋子里可是一个外人不许进的,怎能说搜就搜。”
陆焉道:“实乃情势所逼,望郡主见谅。”言语中绵里藏针,远比曹得意强硬。
终是等到忍冬上前来,扯了半夏到一旁,行了礼,招呼三两个小宫娥:“快把东西搬走,可不要耽误了陆大人办差。”说完,她又向陆焉赔罪,“大人恕罪,郡主才要起身,都是奴婢们笨手笨脚伺候不好,耽误了时辰,陆大人快请。”
陆焉迈步上前,随侍的小太监已提着灯笼跨过门槛,这才望见碧溪阁里的亭台花榭与旁的宫里不同,小桥流水,钟灵毓秀,确有几分江南风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