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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风雨又黄昏(2)

作者:兜兜么发布时间:2015-10-13 09:31 1242字

一个烛花,光灭了又明。

她痴痴地想着在府中暖香斋,她还在为一个音调不准而苦恼。乞巧节姊姊妹妹热热闹闹凑在一处,她的琴弹得最好,三姐的女红第一,大姐已嫁去多日……

“靴子脱了。”

梦破了,他的话冷得刺骨。

她半跪在他脚下,咬着唇,缓缓抬起他的一只脚,鞋底沾着泥,蹭在她原本白璧无瑕的襦裙上,污渍刺目,毁了这一身锦缎。

她瞧见的是自己,明珠蒙尘,任人践踏。

终是忍不住,泪就落在他鞋尖上,一颗颗仿佛串珠断弦。

然而陆焉捏着她下颌,抬起她的脸,狭长的凤眼里没有半点怜惜。他的目光是冷的,心也是冷的,冰锥子一样尖利刺人。他讥诮地笑着,对她的轻蔑到了极点:“看来赵四小姐还是没学会如何伺候男人。”他一抬脚,朝着她的心窝子踹过去,娇滴滴美人向后仰,带倒了琴架与她唯一的寄托。

他站起身,将落在胸前的巾带甩到身后,负着手瞧她扭曲痛苦的脸,鞋底就踩在她脸上。他欺近了她说:“让你多活了些年岁,原是我的错处。”厚底皂靴向下,慢慢碾着她柔软的胸口,“堪堪一个**材儿,合该成全了你。”

赵妙宜低声痛哭如泣如诉,外头却突然响起了脚步声,杂乱如同主人的心绪,又如烈火焚心,让她灼痛不已,只恨不能追着时间往上冲。

陆焉只淡淡一笑,俯下身,拾起了断了弦的琴,焦黑的琴身放在膝头,修长十指拨一拨残弦,弹一曲不成调不成音的《关山月》,铮铮的琴声和着低哑的音,他轻吟长歌:“和戎诏下十五年,将军不战空临边。朱门沉沉按歌舞,厩马肥死弓断弦。”缓慢而悠长的一曲悲歌,凉透乾元十九年这个糜烂的冬天。琴声掺杂着女人的哭声、叫嚷声,还有厅堂里吵吵嚷嚷的调笑、木楼梯咚咚咚匆匆乱响,让人没来由地悲从中来,疼得骨头打颤。他的孤独就是他身后的影,时时刻刻相随,他无处可逃。

荣靖来了,要演一出英雄救美。

可他撇开西厂番役,一路猛冲上来时,撞见的却是这样一场风雅景致。

他心急如焚,她生不如死,而陆焉拨着琴弦念着诗,一个阉人,该是不男不女不阴不阳的嗓,谁想到却似悠远而低沉的胡琴之音,沉郁而婉转的羌笛之曲,一字字道出关山月、大漠烟的苍凉。

他对门外的嘈杂打斗视若无睹,只顾着他的七弦琴与陆游的《关山月》:“戍楼刁斗催落月,三十从军今白发。笛里谁知壮士心,沙头空照征人骨。”

赵妙宜见着荣靖便要爬出来求救,但她不过挪上三四步便被春山抓住了头发往后拖,整个人的重量都承在一把青丝上,那力道堪堪要将她头皮都掀开。春山一抬脚,把人也踩住了,鹿皮靴子往下碾,挣扎中,赵妙宜抖落了衣衫散了衣带,泪流了一地,真真是可怜可叹。这年景人不是人,到了西厂手底下都是会说话的畜生,要你死你便得死。

荣靖耳中听到的都是她的呼救:“不要——饶了我,饶了我……”那么痛的声音进了耳朵,连带着心也扭成一团。

他愤愤然扒住门框要闯进来,两个番役一个抱住他腰一个反折他手,没得命令谁也不敢贸然拿他。西厂的人把住楼梯,外间围上一圈人,但没一个有胆敢冲上来看热闹。

荣靖额上的青筋爆起,大喊:“陆焉,你这小人,快快放了赵姑娘!”

里头的人却不搭理他,他专注于残缺的琴曲,和道:“中原干戈古亦闻,岂有逆胡传子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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