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兜兜么发布时间:2015-10-13 09:31 1265字
空智捋一捋白须,眯着眼老神在在地念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棋局毕了,老僧今日与施主的缘也尽了。”
陆焉起身,抖一抖袍子,拱手道:“在下告辞,有缘再会。”
明明彼此都心知肚明,却双双都在讲禅语装深沉。
入夜,景辞就睡在居士林客房内。山上炕烧得不够热,白苏给景辞的被窝里多塞一个汤婆子,家里带来的锦被裹三层,生生把她捂出一身薄汗来。换了地方景辞本就睡不安稳,山上风大,吹着山下梅林呼啦啦地响,一阵一阵似厉鬼夜哭。
忽然间一声尖叫凌空而起,刺入耳膜。白日里冷香馥郁的梅园此刻鬼气森森,妖魅的影飘来荡去,似乎厉鬼一瞬间就到你眼前,亮出尖利的獠牙,要啃你的胸膛挖你的心肝。
景辞被吓得一个激灵,猛地坐起身来,同睡在小床上的白苏面面相觑,她压低了嗓音悄悄问:“有鬼?”
白苏套上夹棉袄子,坐到景辞床上来,摸着她后背说:“寺庙里哪来的鬼怪,天底下还有这样大胆的妖精,敢来寺里吃人不成?主子别自己吓自己,奴婢陪着您呢。”
景辞咬着唇不吭声,竖着耳朵听窗外动静。忽而有人大哭起来:“妖精!妖精吃人了!”
又有小沙弥敲着铁锅追出来,扯着嗓子喊:“是狐妖,狐妖吃了师兄的心肝!”
山风骤起,乎乎地砸着窗户。
一个黑影闪过,她睁大了眼睛,看清楚了人影背后散开的狐狸尾巴。白苏下意识地挡在她身前,她扯着被子大叫:“陆焉,陆焉你出来!”
哐啷一声,两扇门被踢得来回对撞,冷风灌了进来,陆焉身姿挺拔立在月下,手里握着雪亮的雁翎刀,衣角在寒夜里翻飞,如神祇又如罗刹。
她也顾不得冷了,光着脚下床去,一下扑到他怀里,单薄的身子哆哆嗦嗦,莲藕似的手臂紧紧搂住他,攥紧了兜帽上的风毛,把头埋在他肩上,孩子似的呜呜地哭。
陆焉放下刀,手臂垫在她小小翘翘的臀后,一抬手将她整个人抱离地面,如同抱着个七八岁的孩子,还要拍着背哄她:“好了好了,我来了。”他朝着白苏使个眼色,一步步往屋里走,“不怕不怕,小满的魂还在呢,我给捏住了,没让鬼怪吓得满地乱跑。”
她这才从他怀里探出个头来,耳边的发都被眼泪黏在一张小脸上,一双眼睛哭得红通通的。她隔着泪看他,可怜巴巴的小模样酥了他的一颗心,让他只想将这个小人儿抱在怀里不撒手才好。
“奴婢去瞧瞧半夏同几个小丫头屋子里如何了。”白苏带上门,默默退了出去。
他掀开厚厚的棉被将她严严实实包好,刚起身,她也即刻坐起来,拉住他衣袖,带着哭后的鼻音问:“你去哪儿?你哪儿也不许去!”那声音娇滴滴得能掐出水来。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拍了拍她固执的小脑袋:“臣去给郡主找块帕子擦脸。”
如此她才肯松开手,可她还不肯甘休:“什么臣不臣的,不许跟我说这个,就说‘我’,就只许说‘我’。”
“好好好,”他贴近她,借着微亮的灯烛,捧起她的脸,“我给小满擦擦眼泪,好不好?”
“嗯。”她勉勉强强点头,“陆焉……”
“嗯?”他将帕子蘸了水,擦过眼角和两腮,又伸手拂开她额角同耳边的碎发。
“你来时可瞧见狐妖了?谁被吃了?”
“没有,都是以讹传讹,人吓人罢了。指不定就是只大狐狸,夜里咬了人。来,用点力。”他用手帕捏着她鼻头,照顾她把鼻涕擤了,这下子也没想过脏或不脏,或者他如今又是什么样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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