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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一眼照片的拍摄时间，夜里十点半左右。换算了一下时间，顾莘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五分钟前拍的照片，现在就已经发到了她的手机里。

那个拍照的人还真是用心良苦。

心口似乎已经痛的麻木，顾莘一直勾着嘴角，那丝标准的微笑简直像是画了上去一般。

不能辜负人家的苦心，不是嘛？

顾莘这样想着，拿起手机给陆晟打了个电话。

“喂？”陆晟很快接通了电话，声音一如既往地淡然稳重：“顾小莘？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顾莘依旧笑着，声音平稳仿佛没有任何异常：“没事儿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你现在干嘛呢？”

陆晟轻轻地笑了出声：“能打，你想什么时候打都成。我现在在外面呢……”

顾莘依旧是笑，调笑的口气一如往常：“哟，真逍遥。你那这会儿都快十一点了吧？还在外面晃荡。来来来，说说，跟哪个美女厮混呢？”

陆晟的声音顿了一下，眼睛看了几步开外亭亭玉立在一旁的人，转过身笑道：“哪有什么美女，正送客户回家呢……”

“是西蒙先生吗？”顾莘的声音很稳，她的眼睛里甚至都带着笑意，仿佛全身心地相信着陆晟的话，又仿佛漫不经心地顺口询问：“事情解决了嘛？”

陆晟这次没有再犹豫，笑道：“对啊，就是西蒙先生。他有些喝多了我送他回家。放心吧，事情已经解决了，我很快就会回去了。”

顾莘突然觉得全身发冷，没有了再说下去的兴致。于是她笑了笑，语气如常地说道：“那我就不跟你说了，你快把西蒙先生送回去，然后回去休息吧。”

“好的，再见。”顾莘听到陆晟在电话里这样说，于是她也举着话筒，轻轻地回了一句“再见”，就挂了电话。

骗子。

大骗子。

全都是骗子。

顾莘忍不住笑了起来，泪水顺着眼角一滴一滴地低落，顾莘却没有伸手去擦。

男人都是这样，都是骗子。哈哈哈哈，她竟然会以为陆晟会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的呢？都是骗子罢了……

顾莘无声地大笑着。陆晟，李嘉轩。李嘉轩，陆晟。

反复咀嚼着两个人的名字，顾莘越来越觉得好笑。

多可笑，对不对？明明被骗过一次了，竟然还会想要相信别人。哪有什么例外呢？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公平地近乎刻薄啊……

俯首在满桌的文件里，顾莘忍不住肩头颤抖。

心口好疼，真的好疼。像是有蚂蚁趴在上面一口一口地啃噬，细细密密的疼沿着神经传遍了整个心脏，让心脏忍不住收缩。

用力地攥紧胸口，顾莘低低地笑着，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像是无助的受伤小兽。

这边陆晟挂掉了电话，看了一眼身边的女人，露出绅士而又疏远的微笑：“你家既然已经到了，我就先告辞了。”

程子橙以指为梳，向后梳了了一下头发，显得她越发地娇媚，笑容优雅而又矜持：“是谁的电话？女朋友？”

“不，是我的妻子。”陆晟仿佛漫不经心地抚了抚袖子，眼睛瞟向了夜空：“忘了通知你一声，我已经结婚了。”

听到陆晟的话，程子橙的笑容顿时一僵。但是她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浅笑嫣然的模样，轻笑着声音犹如银铃碰撞一般动听：“你不是骗我吧，阿晟？我可从来没听人说你结婚了。”

陆晟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她嫌麻烦不爱办婚礼。反正也还不着急，等过段时间再办也来得及。到时候一定会给你请帖。”

程子橙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面上却不动声色，笑道：“好。那你可千万不要忘了。”

“自然。”陆晟点头，然后再次告辞：“我明天就要回去了，今天还要收拾东西，你快回家吧，我这就回去了。”

程子橙暗自咬牙，却也不肯失了自己的矜持和风度，于是点头轻笑：“嗯，再见。”

“再见。”陆晟没有再看程子橙一眼，转身就大踏步的走了。

刚刚那个电话，明明很正常，不知道怎么的，陆晟却觉得顾莘有些不太对劲。

况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轻轻地抚了一下跳动较平常有些快的心脏，陆晟的桃花眼里闪过了一丝笑意。他现在很想见到顾莘，非常想。

所以，他想早点回国。

顾莘下班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在路上随便找了个小吃店解决了晚饭，才散散漫漫地回家。等到了小区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八点了。

华灯初上的夜晚灯火璀璨，顾莘却没有欣赏的心情。

然而刚到了小区门口，一个高大的身影却立即站了起来：“莘莘。”

顾莘抬眼看了一眼李嘉轩，说不出的腻歪和厌烦：“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不想再见到你。”

李嘉轩明显憔悴了许多，脸上全都是恳切和卑微的请求：“莘莘，是我混蛋。我失去你才知道你对我是多么的重要。你不知道这些天，我脑子里全都是你，就连睡觉的时候梦里也全部都是你。我没有办法阻止我自己来见你。莘莘，我是真的很爱你。”

骗子。顾莘冷冷地看着李嘉轩，笑容嘲讽：“对啊，你真的是很爱我。爱我爱到恨不能伤碎我的心，用我递给你的匕首捅死我。”

“莘莘，你相信我，我根本没有这个想法。”李嘉轩难过得看着顾莘：“你到底怎么样才相信，那真的是个意外。我根本对白茉莉没有感觉，我只是喝多了。”

顾莘撇过头，神情寡淡，没有一丝波动：“我不管你是喝多了，还是一时冲动什么的。都不关我的事儿，就算是你们是真爱都不关我的事儿。”

李嘉轩一向精明的眸子里突然盛满了泪光：“莘莘，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没有你，我感觉我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你不要这么绝情，好不好？”

顾莘的印象里，李嘉轩一向是个实用主义者。他很少说一些好听的情话，更不会做一些浪漫的事情。

顾莘还总是安慰自己，这样子的人才是适合在一起过日子的人，是老实人。

然而现在呢？情话不过张口就来。

其实不是会，只不过是懒得对她用心罢了。

顾莘突然觉得很疲惫。她抬起眼睛，平静而又哀伤地注视着李嘉轩，声音是从两人分手之后从未有过的温柔：“嘉轩，我累了。我真的真的很累了。我累的没有力气再去爱你了。你放过我吧，好不好？”

“不，我不！”李嘉轩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恐慌，面前的顾莘仿佛随时都会离他而去。他的双手颤抖着，一把握住顾莘瘦削的肩膀，力气大的惊人：“不，顾莘，我不可能放弃你，我没有办法放弃你！”

肩膀被握得生疼，顾莘却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她依旧是那样安静地看着李嘉轩，仿佛无知无觉：“嘉轩，你还不明白吗？我不爱你了，一点都不爱你了。”

“不，不……”李嘉轩用力地摇头，声音都带出了哽咽：“顾莘你怎么能这么绝情。我刚发现我是这么地爱你，你却告诉我你已经不爱我了……”

顾莘轻轻地一笑：“我爱的时候你弃如敝履，我不爱的时候你视若珍宝。放弃吧，没可能了。”

“我不会放弃！”李嘉轩猛地咆哮一声，仿佛掩饰声音的哽咽，一把将顾莘按进怀里，慌乱而又焦躁地将微微有些干燥的唇贴上了顾莘的，急切的想要撬开她的牙关获得她的回应。

顾莘没有反抗也没有顺从，闭紧了牙关任由李嘉轩舔-舐着她的红唇，眼睛似乎在看着面前的李嘉轩，又似乎在透过他看着前面虚空，一点情绪都没有。

兴冲冲地出了机场，想要给顾莘一个惊喜，悄悄打出租到了自家小区门前的陆晟，下车的时候就看到小区门口，昏黄的灯光和阴森的树影交汇处，一个高大的男人拥着一个纤细而又熟悉的身影，深情地拥吻着。

兴奋的心脏突然一停，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挖空，空落落地飘飘荡荡，找不到方向。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短短的一瞬，陆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听到自己声音干涩地对着那对拥吻的男女，轻声问：“你们在干什么？”

李嘉轩猛地抬头，不经意间也放开了对顾莘的禁锢。

于是树下的两个人同时转过头来看向拖着行李箱的陆晟，顿时一片寂静。

顾莘的表情格外地平静，没有慌乱，甚至没有被撞到接吻的羞涩，她只是平静地问了一声：“你回来了？”

黑暗中的陆晟看不清神情，只是声音似乎也是同样的平静：“嗯。”

“那回家吧。”仿佛李嘉轩并不存在，顾莘淡淡地说了这句话，就转身想要进小区。

“莘莘！”李嘉轩的心里发慌，一把伸手拉住顾莘的胳膊。

顾莘还是那副平静的样子，轻声道：“松开你的手。”

说不清为什么，李嘉轩忍不住顺从的松开了手，然后只能静静地看着顾莘走进小区。

陆晟拖着行李箱跟在顾莘身后进小区，跟李嘉轩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微微侧了脸，轻声说：“你不该出现在她面前。”

而后也不等李嘉轩有什么回应，就拖着行李箱大步地进了小区。

李嘉轩站在树下的阴影里，寂寥而又无助，最终捂着脸缓缓地、缓缓地蹲在了地上。

顾莘跟陆晟一前一后地沉默的进了屋，顾莘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之后就准备回房间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