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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上受伤处隐隐作痛，可他心里却是说不出的舒服。昨天休息室里小雪帮轩辕苍宸包扎的那一刻，他就暗暗想着自己要也能有这待遇多好。不料一日过后，当真心想事成了。

楚皓麟轻轻说道：“小雪，谢谢你。本来该我保护你的，没想到这几天反而处处要你费心。实在是过意不去。”

小雪边运气边说道：“你刚刚不就把我从火海里面救出来了吗？我也要对你说句谢谢啦。”若皓麟没说话，小雪还准备带他反思一番正确的破阵方法的。如今看来，还是押后再议为妙。

南宫雪控制内力的技艺极其精妙，用力全在一点上，两三分钟过后，楚皓麟只觉肩上一松，麻痛犹在，但右臂已经能够活动了。

“对不起啊，我忘了你昨天受的内伤还没好，今天还老指挥你调动内力。”小雪见微知著，刚才以内力为皓麟疏通经络时，也察觉到了他体内气息的紊乱。

皓麟忙道：“哪里的话。这明明就是因为我才累得你也要身处险境，该是我说对不起才对的。”

几番折腾，天空已是明月高悬。看着火势没有过来的意思，楚皓麟问道：“火木这一关，我们算是过了吗？”

小雪点点头。

他又问：“那最后的破水这一关，该怎么办？”

小雪抬头望向天空的圆月，缓缓说道：“水这一关，关键就在这月亮上。”

“月亮？”

“嗯。月亮为阴，为寒，水性。大地森林刚被火烧过，等到待会儿火势灭尽，热气散尽之时，寒气就会充盈整个天地。”

“不过现下月令是秋，也不会太冷的吧？”

“所以我们不急啊。就等着月亮升到最高点的时候生一堆火，那这阵便破了。乙戌作首的五行阵凶险的只在前四，到最后实际是水水过的了。不过它也有它的考虑。因为前四关都可以凭着蛮力闯过，但这最后一关非靠眼力和玄门知识不可。”小雪索性坐到了就近的土堆上。

皓麟也坐了下来，只是比起月亮，他的心思在小雪身上。他有种特别想保护她的冲动，却不再是出于对南宫漠履行承诺的动机，只是单纯地，不想让她受到一丝半点的伤害。他甚至想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可这念头立即被压抑下去——她喜欢的人，终究不是我。

月亮爬上了最高点，小雪却没感觉到一丝寒意。

“不对劲啊！”她暗暗想道。正打算跟皓麟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转头撞见的却是对方恶狠狠的眼神。

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恨意，如同饿狼撞见了猎物，眼睛的主人身上杀气骤增，一记风刃已然袭来。

躲过这击对小雪来说是轻而易举，可到这时她才明白入阵之前老爷子那句“万事小心”的真正含义：初级的五行阵法全凭外力攻击，随着等级的提升外力攻击也就越强，然而最高级的阵法，其实不在外力，而是生出幻象，直接操纵人心。眼下月夜的寒气直接侵入皓麟体内，摄住了他的心神，可见此阵已非普通测试所用，而是来自这位哥哥的恩师的挑战。

这着实是个棘手的问题。小雪一面闪躲着皓麟的进攻，一面盘算着解决之道。

要制服楚皓麟，比如封住他的穴位什么的是不难，但这样做寒气锁于体内，必生大害。可是另一方面，他本身就内伤未愈，任凭他这样提气出击，无疑会加重伤势。真是进也难，退也难。

通常遇着队友迷乱的情况，闯关者应先让自己迅速通关，然后从外面毁坏阵图放队友出来。可这是皓麟的测试呀，若是自己先出了阵，那相当于他破阵失败，这也不行。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用自己的火性内力为他驱散寒气。可是照目前的情况，他必定会以内力抵触自己的内力，到时寒气驱散了，他也非身受重伤不可。

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不对自己心怀敌意，从而卸去内力。

可是，怎么样让他打消对自己的敌意呢？

她决定赌一把。就赌楚皓麟残余的理智。就赌他面对自己会不会手下留情。

她先将躲闪的速度降低，好几次贴着他的风刃避过。结果果然如她所料，楚皓麟尚未完全丧失心智，一见她前几次不能顺利躲过，接下来的攻势也放缓了许多，准头更降低了不少。

南宫雪一边慢慢向他靠近，一边喊着他的名字。

当她离他只有不到十步的距离时，风刃停下来了。

“皓麟，我是小雪，你看清楚，我是小雪。你不会伤害我的是吧？”南宫雪继续靠近他。

突然一道急速的风刃划过，划破了她手臂上的衣服，削断了飘洒在空中的几缕长发。

她丝毫不慌张，更没有加快自己的躲闪速度。她知道，若到此时又硬碰硬，无疑只会挑起他的斗心，以致前功尽弃。

她还是继续向前走：“皓麟，你听好，跟之前闯阵一样仔细听好。我现在要用内力驱散你体内的寒气，千万不要运气抵抗。不要用气抵抗。你要听清楚就答应我一声。”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终于吐出字来：“好，好……听……你的……”她看见楚皓麟青筋暴起，全身抽搐，可以想象到他的身体里必定是一番艰苦的斗争。

小雪立即出手，隔空将内力输送过去。这样做较之接触式的输送虽损耗过大，但破阵贵在把握时机。人心难度，若不抓住皓麟完全清醒的这一瞬，虽短短两三步路的时间，局势可能大有逆转。

皓麟身上的寒气被一点点被驱散，神智逐渐恢复。小雪这才记起保留实力的要求，也随之减弱了输送的气力。

“你好些了吗？”小雪收力后问道。

皓麟感激地点点头，他知道此时说再多的“谢谢”或是“对不起”都无济于事，只好日后再找机会报答小雪了。

深蓝的夜空出现一道白色的口子，慢慢地延伸着，甚至将月亮也划成了两半。这白色的口子逐渐扩大，从中渗出耀眼的光来，皓麟眼睛一闭，再一睁，已经站回到了仿制的“山河社稷图”的前面，教室里顿时响起一阵欢呼。

“恭喜你，这门课满分了。”老爷子笑着对楚皓麟说道，又转向小雪：“你很不错，我没想到你竟然用了和你哥哥一样的方法。我教过的学生里，也就你们两兄妹敢这么赌。”

小雪好奇地问道：“当时跟哥哥一起破阵的人是谁啊？”

老爷子捋了捋胡须，颇为感伤地说道：“不提了不提了，人都已经不在了，还提来作甚？下课了，你们走吧。下学期开新课的时候，我们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