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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炎烈日，滚滚的黄沙里一条弯曲的沥青路通向天际的地平线，一辆紫色的汽车拼命向尽头驶去。

“还有一个小时就到了。”楚皓麟一面看着导航仪一面说道。

小雪望着慢慢后退的公路，问道：“公明坊的‘公明’，是指‘公正廉明’的意思吗？”

皓麟差点没笑出声来：“恰好相反！那可是座黑市。‘公明’二字是取自财神赵公明的名字。”不过想来小雪金枝玉叶，应该没去过这种地方，便打听道：“小雪，你去那里做什么？”

小雪摸了摸手中缺了一角的神风玉佩，回答说：“我听说这个玉佩是从那里得来的，我想问清楚他们是从哪里找到的。”

翠绿的玉璧上刻着一只双目圆睁的**，虎口所向处，是一枚小小的“秦”字。

果然又是为了秦云宇而来。“小雪啊小雪，你什么时候才能对我也这么好呢？”一走神，车子驶离了公路，闯进了黄沙的地盘。

“你是太累了吗？路都开不直了。”小雪提醒道，“要不，我们停车休息一下？”

楚皓麟拨动方向盘，将车开回正路，摇了摇头：“我不累。只是咱们这次去未必能够问得到。”

“啊？为什么呀？”

“公明坊有三条规矩：不可议价，不得退货，还有就是，不问来处。且不论他们不会告诉你这玉是怎么来的，这坊中卖玉的商家便有上百户，你要找到哪家是卖主都很难。”

小雪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还是坚持道：“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试一试，这是目前最接近云宇的方法了。”

“他在你心里，真的这么重要么？”楚皓麟本想这么问她，可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她是南宫家的大小姐，而我不过是她的护卫，我有什么资格去探听她的隐私呢？

车子又在无言的冷寂中行驶了好一会儿，皓麟又想起些什么：“好像公明坊有个神偷，一年间连盗三千四百七十七件珍宝。你说，要是我们帮他们捉住了这个小偷，他们会不会为我们破例？”

“我觉得行。”小雪分析道：“生意人最讲等价交换。规矩什么的，其实还是比不过一个‘利’字。他们这有头什么的吗？”

“有个商会组织，他们的会长在这地还是蛮有权威的。”楚皓麟答道。

一片巨大的绿洲终于映入两人的眼帘，绿洲上是一个接一个的帐篷，矗立在众多帐篷中间的，是一座直入云霄的金制财神雕像。

刚才一路走来，完全没有发现这地标式的雕像呀！

楚皓麟料想小雪心中定有疑惑，解释道：“这地方布有结界，在远处是看不到里面的情况的。并且这绿洲也是移动的，不同的日子出现在不同的位置。就是凭着这些，这里才能始终独立于各大学园的势力，成为真正的法外之地。”

小雪心里有数，突然问到了楚皓麟身上，半开玩笑地说道：“皓麟你怎么对这地方了解这么多？你经常到黑市来买东西呀？”

楚皓麟苦笑了一声。他哪有闲情逸致来买东西，只不过是因为这地方当年是暮熙学园的重点攻略对象，他当主席的时候就有过一番详细的调研罢了。不过幸好，暮熙学园一直没拿下这地，否则他今天也不敢公然在这里露面。

“那你知道商会在哪里吗？”小雪问道。

“嗯，就在那个财神雕像里面。”楚皓麟指着金雕像说道，引着小雪走过去。

层层通传，又费了不少钞票疏通打点，两人终于来到了会长的客厅里。暗红的真皮沙发上坐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微微发福的肚腩，谢了半顶的头发，被烟熏黄的指甲，翘得高高的二郎腿，倒是个典型的乡绅会长形象。

“你说，你能帮我们把这小偷抓住？”会长斜睥着两人。他定是不认得小雪是谁，否则哪敢这么放肆。

“不错。但是我们有一个条件。”小雪说道：“事成之后，你要帮我打听出一样东西的来源。”

“这位小姐，我这里的规矩是……”

“是规矩重要？还是商人们切实的利益重要？你若不答应，我自开个大喇叭向大家说出我的条件，虽是麻烦了些，却也一样能够达成效果。不过会长大人的脸可就不太好看咯。”小雪口若悬河，直说得会长一愣一愣的。

终于他松口了：“也罢也罢。这贼子确实是我公明坊的心腹大患。你们若能擒住他，这点小小的回报也是应该的。这里有封今晚行动的预告信，你们看看吧。”

两人摊开信纸，只见上面写着：“今夜子时，暂借白玉画璧，不日归还。龙赢九月二十二日字。”

“原来这小偷自称‘龙赢’，不过江湖上还真没听说过这个名号。”楚皓麟说道。

龙赢？莫非是他？小雪心里一咯噔。

小雪再追问道：“都丢失了些什么宝贝？”

“博山炉、紫金杯、还有周文王用过的占筮甲、楚霸王用过的青面盔……这是商人们汇总到我这的表，你们自己看吧。”

小雪接过来扫了一眼，若有所思，半晌，道：“那今晚我们便守在这白玉画璧附近，看他是不是如约前来。”

“你们自便。我也会加派人手，务必将这小贼捉拿归案。”会长挥了挥手，示意两人可以离开。

子时很快就到了，喧嚣的公明坊里已被静谧所吞噬，只有这白玉画璧所在之处仍是灯火通明，不是传来护卫队巡逻的脚步声。

“你知道这白玉画璧为什么价值连城吗？”闲来无事，小雪便和楚皓麟聊起了古董。

楚皓麟摇摇头：“不清楚。或许是因为材料独特？又或者是造工精美？”

“都不是。这玉之所以被认为很珍贵，只是因为玉石专家王怀玉临终前兜里就放着它。可是论其来历……”小雪回忆道，“老人家那天到我们家来玩的时候，教了我一点手艺，然后我就在这玉石上随便划了几刀。当时老爷子说回去帮我改改，没想到路上中了风，就这么去了。而这玉也就越传越神，价格自然也水涨船高。”

楚皓麟打趣道：“要是你把这事公之天下，这玉可就一文不值了。”

小雪笑道：“这玉经过多少商人的投资，又经过多少所谓专家学者呕心沥血的研究吹捧，纵使我说出真相，他们也不会相信，反倒当我是个疯子。当然，或许人们会因为我是南宫家的大小姐而选择相信我，可是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无论美玉丑玉，不过是大家投资的对象罢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很多时候，一件东西之所以珍贵，不过是因为它背后的名气罢了。”

皓麟注意到小雪说最后一句话时，眼神中似有恍惚，仿佛在想起了某件不快的往事。

护卫们开始喧闹：“来了，他来了！”

小雪和皓麟都回过神来，但见一团黑气在门外的人群里游走，冲倒了一个又一个护卫。

小雪嘴角微微上扬。这招式，果然是他！取出凤凰羽交给皓麟道：“你用这个，把他引到西侧的小巷里面。”

楚皓麟惊讶地差点没握住小雪递过来的羽毛：“这可是天下第一神器呀！她竟然就这么随随便便地交给了我！”

他自觉不能辜负小雪的信任，直冲出门外与那黑气激斗起来。对方仿佛也是个厉害的角色，楚皓麟连发二十二道风刃，仍是连对方的边都没碰着。

“不该恋战。”楚皓麟想起小雪交待的任务，趁着招式间隙将凤凰羽在黑气前一晃，转身便往西面逃去。

那黑气果然紧追不舍，等到了小巷里，楚皓麟突然停下脚步，反手一记“回风拂柳”向对方袭去。那黑气眼见就要被击中，在千钧一发之际忽然转变方向，避开了这出其不意的一击。随后它也降到地面，逐渐消散，从中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楚皓麟本以为会出现一个面目狰狞的大汉，却不料来人竟是个与他年龄相仿的青年。但见他长发及肩，随着黑色的披风向后扬起。古铜色的左手臂上套着黑色的运动护腕，发达的肌肉在灰色的紧身皮衣下若隐若现，修长的双腿尽头一双短靴乌黑锃亮。俊美的脸上不见凶恶，只有焦急：“凤凰羽怎么在你那儿？快把小雪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