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茶眠发布时间:2015-11-27 17:25 2401字
有时候,会觉得些许寂寞。
仅仅,只是有时候。
父母是暴菟族的族长,因为要处理很多事情,所以常常不在家里,就算终于得空,最多就几个小时,又匆匆出门。
有兄弟姐妹。
但他们都是暴菟族里战死沙场的战士遗孤,后来,被父母所领养回来,可总是没法一起说话。
他们对自己敬而远之。
同族的孩子也是。
看见她,鞠躬,行礼,然后退下。
不会多说,不会失敬。
礼貌得疏离。
父母抽空陪她吃晚餐时,眼里也总是满满的抱歉。
“小葵,你会觉得无聊吗?抱歉呢,最近出了一些事,我们太忙了。”
好无聊。
“再过些时候我们再陪你出去。”
好孤单。
“妈妈暂时在家里照顾你吧,总让米一个人……”
好讨厌一个人。
“不会啊,我有很多事情要做,你们不陪着我,也没关系。”
撒谎。
其实会寂寞的。
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说出口。
“啊啊啊啊啊啊,烦呀!!”菟葵直接把折叠小桌子掀出去,上面的课本全掉在地上。
要不是混蛋臭萝卜之前问那些狗屁话,自己也不会想起以前的事,更不会胡思乱想,弄得没心情写作业。
房外有人砸门,砰砰的响,还有个女孩子扯嗓子嚎:“姐,吃饭啦,今天有糖醋排骨耶,赶紧出来。”
“来啦来啦。”菟葵揉揉头顶上的鸟窝,起身,把东西给全捡起来,放在书桌摞好才出去。
房间暗下来,窗外的月光清清冷冷。
一张白色信封。
就从天花板,悠悠飘下。
“啊,差点忘记了。”唐母把刚刚包好的小点心交给金凝,“上次中秋斯嘉他们家送那么多东西过来,我们也要还礼回去啊,这个蛋糕带去给她吃。”
“有巧克力味的吗?”金凝接过。
十五岁的唐金烁坐在沙发上,听到后不满喊道:“麻不麻烦,还挑口味。”
唐母走去给他脑袋一掌:“臭小子再乱说,我不就是没让你吃巧克力的嘛,居然还记仇啊。”
金凝翻翻白眼:“跟个女孩子抢东西吃,你身为男子汉,好意思吗。”
唐金烁反驳:“挖槽,老妈做了二十个小蛋糕,我就吃两个,其他都送给人家,而且那女的比我年纪还大,算个毛线女孩子。”
这次没等金凝说他,唐母就撩起袖子把这皮猴子给揍了。
快到冬日,凉月城开始冷下来,街边的树光秃秃的,失去生气,金凝呼出口气,看看四周,现在才八点,街上人已经少了许多,只是走到大超市那边时,人还勉强算多。
白光的路灯忽然之间晃了晃。
“啪嗒——啪嗒——”
孩子喜爱的皮球,从手中脱落。
黑猫站在墙上,绿眸亮得,犹如沉淀多年的祖母绿。
金凝抬起头,那只黑猫却从墙头跃下,消失在黑暗之中。
远处的杂货店有着温暖的光。
白色布鞋踩着黑漆漆的水泥地,能感觉到一丝冰凉。
金凝忍不住伸出手,哈气。
似乎又冷了很多。
讨厌的天气。
路的另一头,隐隐约约站着个人。
金凝脚步顿了顿,不小心吸了口秋风,冷气灌入喉咙,嘴里,肺中,又寒又干,痒痒的,很难受,她没忍住,咳出声,那个人就刚好转头看她。
太远了,根本看不见容颜,只能看见那是个男子,个子很高,似乎穿件深色风衣。
他的眼睛,是纯粹的,仿佛辗转在时光长河里,被打磨得清透的黑曜石,看住自己时,隐约泛起水光,流转出的,是难以描述的悲伤。
一瞬间,仿若隔世。
金凝僵在原地。
男子转身,风衣下摆画出好看的弧。
金凝头脑有刹那空白,她几乎是想都没想,迈步,向他奔去。
仅仅只是凭借感觉。
那个人认识自己,自己也认识他。
金凝想起前不久做的那个梦。
绚烂的玫瑰,淡薄的阳光,掠过的人影,稚嫩的男音,那久远的祝词,蜂拥而上,侵蚀了她所有思绪。
只差几步,就差这几步,那个男子却已经淹没在黑暗中,再也找不到踪迹。
金凝傻呆呆站在原地,冷风吹得脊梁骨一阵发凉,她揉揉发涩的眼睛,却没有立即走。
在原地站了五分钟,她觉得神志恢复些,脚开始发麻才走向斯嘉的家。
九母见是她,笑得很开心,赶紧请她进来,给她倒杯热茶喝,接过小蛋糕,直夸这蛋糕漂亮,又去叫斯嘉出来。
“金,我在阳台这里。”
阳台灯开得明亮,金凝走过去,衣服收了许多,剩下的零零落落挂在架子上。最里头放着高脚铁艺花桌,桌上摆了个白瓷水杯,还在冒热气,旁边一架白藤圆椅秋千,秋千露出个蓝色衣角。
金凝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
斯嘉穿上蓝色长裙的睡衣,窝在放了青蛙和黑猫抱枕的秋千里,那是之前她们去游乐场,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她翻过一页泛黄的书页,听到动静就抬起头来:“来给我送吃的?”
金凝点点头。
“睁着眼睛说瞎话,你这表情难看得跟要哭一样。”斯嘉咧嘴笑了,把旁边的青蛙抱枕丢给她,“今天哀家心情甚好,可以免费做次心灵树洞喔,当然,你想要借个肩膀靠靠,姐姐这里也提供。”
金凝端坐在椅子中,看着桌子那个自己送给斯嘉十四岁生日礼物的茶杯。
“你说。”金凝踌躇开口,“有没有另一个世界,和我们这里完全不同,甚至拥有魔法。”
九母将小蛋糕和茶送过来,瞥了眼金凝的脸色,朝斯嘉眨眨眼,斯嘉心领神会,偷偷打个OK的手势。
斯嘉合上书,两只脚着地,去拿巧克力小蛋糕:“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我记得你是唯物主义者。”
“嗯,做了个梦,然后有了这种想法,唯心主义者,谈谈你想法啊。”金凝拿起九母送的茶,没有说出自己无意间撞见菟葵韩肇他们说话的事。
“我觉得,可能有吧,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斯嘉一口一个小蛋糕,腿盘着,跟个大老爷们似的,“如果真有那种地府方,百万中二病就有归宿了。”
金凝白她一眼:“白问了。”
斯嘉喝了口白开水:“毕竟我不是神,我是个人类。如果你问我,我相不相信,我会回答你,我信,但你问有没有,我还真答不上来,而且即使我说有又怎么样呢,它也没可能立马出现。”
“是这样子,可是,我做的梦……”
斯嘉直直看着她。
“梦是什么呢?梦是在睡着时,大脑未完全抑制,脑海中出现的各种的幻想场景,这个你作为理科生应该比我更懂。在做梦时,那场梦境真实与否,并不重要啊金。”
“重要的是你在做那场梦时的感受,你哭了,你笑了,然后你醒了,你可以去回味,甚至记下来,毕竟以后你不会再做那样的梦。梦终究是梦,你有父母,你有弟弟,你还有什么,亲爱的,我们要活在当下。”
“另一个世界或许真的有,然而我们都到达不了,我们只能脚踏实地。”
斯嘉指尖划过牛皮纸的书面,笑容却隐在了黑影中。
“梦境的彼端有什么呢?”
是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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