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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一前一后的走了许久，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在陈兮冬的肚子叫了第九次之后，他终于忍不住了，小声的问道：“你想要走去哪儿呢？”

朱清清低着头闷头走着，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陈兮冬上前一步，拉住朱清清的胳膊，好脾气的说到：“好好好，我错了。”他刚刚说完，看了一眼朱清清，却发现她满脸的泪痕。

陈兮冬一脸诧异的问道：“你哭什么？”

朱清清带着浓厚的鼻音，甩开陈兮冬的手，“你别碰我，你碰我就恶心。”这话一说出口，朱清清自己都有些后悔了，说什么不好，怎么偏偏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陈兮冬本来正准备再次伸手拉住朱清清，可听了朱清清这句话，像是被电打了一样，收回了手。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回响起了陈述的声音——别碰我。

对于从小缺失父爱的陈兮冬来说，陈述的出现无疑是他心目中的一个父亲的假想。虽然陈述当时已经白发苍苍，但是身子骨还算硬朗，身杆笔直，完全不似暮年的样子。

那时陈兮冬已经是十几岁的少年，但毕竟还算年少，面对陈述的出现，心底还是十分雀跃。“父亲”这个角色的缺失让陈兮冬幼年还是吃尽了苦头，好在他心性还算乐观大条，也算是安安稳稳的长大了。

十几岁的少年，虽然日子清苦，但却不知这世事困顿，等到十年之后，少年的稚气褪去，留下的只是一个自私又狂躁的男人。

那年陈述突然出现，以陈兮夏的标准来要求陈兮冬，好在陈家的基因着实强大，陈兮冬在智力上并不逊色于陈兮夏，甚至更胜几分，所以陈述对陈兮冬又爱又恨。但陈述的“爱”建立在陈兮夏的重病，无力承担陈氏的重任。

后来陈兮夏的病情好转，陈述马上抽身回国。最后一次陈兮冬见陈述，陈述正准备坐上去机场的汽车上。

陈兮冬心中一急，冲上去拉住陈述，可是一句“爷爷”还没开口，陈述就一脸嫌弃的移开手，语气里满是不屑，“别碰我。”

直到陈述离去后许久，陈兮冬都呆立在马路边，看着陈述离去的方向，踏不出一步。身体里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样——

你是我的爷爷！你是我的爷爷啊！

如果说陈兮冬情感的表露是一扇扇的门，那扇有关亲情的门就在陈述的这句话之后“啪”的一声关上了。

而此时，站在路边看着陈兮冬转身离开的朱清清再一次蒙圈了。她在追与不追中犹豫了几秒钟，还是咬着嘴唇看着陈兮冬离开的背影没有追上去。

朱清清看不透陈兮冬，他时而幼稚开心的像个小孩子，时而又突然暴怒，时而又冷的像是从冰洞里吹出的寒风，太多变，不知道他下一秒会是什么样子。

明明看着他就站在自己面前，可就是觉得他离自己好远。在朱清清心里，陈兮冬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哪怕他表现出开心、失望、愤怒，但是扒开这些表象的东西，底下藏着的是他什么都无所谓的心态。

不，更准确的说，陈兮冬没有心，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当下的兴趣使然，会突然兴起，也会突然消失。他的心是空的，所以才洒脱，所以才善变。

朱清清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又自言自语的说：“空心菜，哼。”

陈家。

陈久昌躺在病床上，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床边陈兮夏正安静的坐在那儿，削着苹果，完全忽略掉陈久昌不停外泄的怒气。

看着自己的大儿子一脸什么都没发生，沉默的削着苹果，陈久昌才终于压着怒气开口说道：“你弟弟这样胡闹，你不多管管他，给他一点意见？”

陈兮夏削掉最后一点苹果的皮，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看，一点都没有断。”

陈久昌做了一个深呼吸，”我不吃。我在跟你说陈兮冬的事，你……”

陈兮夏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果盘，又将苹果削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放进盘子里。大小不大不小，刚好一口一个。可是陈久昌看着这盘水果，突然感觉更加气闷了。

以前在所有的事情没有变的糟糕之前，王琪每次也是这样将苹果削好，有时候还会淋上一些酸奶和沙拉酱。现在的陈兮夏从某个角度来说，像极了王琪。

“你去忙你的吧，苹果拿走，我不想吃。”陈久昌摆摆手，本来他有满肚的怒气，可现在被陈兮夏弄的只有梗在胸腔里吐不出，也咽不下的难受。

陈兮夏乖乖的端着苹果，走出了房间，然后又去厨房拿了沙拉酱，敲开了陈兮秋的门。

陈兮秋看着陈兮夏端着一盘子苹果，马上就笑眯眯的说：“哈哈，你又被爸爸赶出来了？这招真的是屡试不爽，每次只要你一削苹果，爸爸就恨不得你马上消失在他眼前。”

“这不可就刚好便宜了你？”陈兮冬将盘子放在陈兮秋的眼前晃了晃，“沙拉酱我也弄好了，请娘娘好好享用。”说完，陈兮冬低头半蹲，将盘子放在陈兮秋的面前。

陈兮秋笑着接过盘子，然后挥挥手说：“好了，小夏子，退下吧。”

陈兮夏直起身子，点点陈兮秋的额头，说道：“傻样儿。”

“谢谢哥。”陈兮秋突然没头没脑的对着陈兮夏说道。

陈兮夏揉了揉陈兮秋的脑袋，“早点休息，我还有点事要处理，晚安。”

“恩，晚安。”

陈兮秋关上门，将盘子放在房里的小桌上，陈家里里外外的人都知道陈久昌不怎么喜欢吃苹果，但却是陈兮秋的最爱，特别是再加上沙拉酱。而且只要陈兮夏一削苹果，陈久昌就巴不得他马上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是陈氏兄妹的小秘密。

所以每次看似陈兮夏在帮陈久昌削苹果，其实都是陈兮夏削给陈兮秋的。

陈兮秋向口中丢了块苹果，突然觉得她的哥哥真是太可怜了，一面要撑着尘世集团，一面要应付父亲，最后还要管着她和陈兮冬这俩个不成器的。

从陈兮冬回到陈家之后，陈兮秋几乎没有见过他。陈兮秋一边吃着苹果，一边自言自语说：“哥哥真的好可怜，我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让他稍微好受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