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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青的反应让张明等人微微一愣，他们原本以为赵青肯定会说些狠话。到时候实在不行，就硬着头皮把赵青打上一顿，也好杀鸡给猴看。龙腾商会势力虽然大，但在宛城还是太单薄。而且龙腾商会就算报复，也找不到合适的办法，毕竟张明等人不做生意，除非找人打上一架。可现在赵青竟然主动上交管理费，着实让张明等人喜出望外，但同时也有些惊慌。

赵青能够主动上交管理费并非是识时务，而是昨天晚上接到儿子的电话，让他略微为难一下张明，就按照对方所说的规矩办，至于损失的钱则有自己来出。儿子没说什么原因，赵青自然也不会多打听一句，也自然会按照儿子的吩咐去办。

赵青没有抵抗就交管理费，不仅让张明等人目瞪口呆，也让周围的商铺老板开始思考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可就在他们认为第一个反对者很快会出现的时候，张明等人已经连收了四家商铺的钱。对于这个结果，藏在暗处的杨霖觉得理所当然。

纵然杨霖没有混过社会，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也知道这些小流氓最讲究忠义。不可能因为自己所要三成利润就换大哥，这样没有规矩，谁敢收他们当小弟。中间肯定有其他的原因，极有可能是对方故意或者逼迫张明投靠自己。若是这个原因，这其中必然有诈。

张明这个人自己并不担心，此人的性格和脾气，决定了他不会轻易背叛，也不会隐藏自己。而张明、王浩和刘二三兄弟关系这么好，必然是受了王浩二人的鼓动，那么隐藏之人必然是这二人中的一人。只是让杨霖暂时想不通的是，自己根本不认识对方，对方又何必做这样的局？难道是想拉拢自己？若是这样，完全不必这么麻烦。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昨天晚上才临时改变主意，让张明等人来收管理费，看看到底是谁在幕后操纵这一切。

此刻的平静完全证明了自己的猜测，果然是有人在幕后操纵。否则，按照张明所说，必然会发生冲突。可现在不发生冲突，自己根本找不到任何线索。

赵青没有拒绝张明的建议，就说明龙腾商会默许了这个做法。龙腾商会没有反对，其他略微有点关系的商户自然不会逆流而上，纷纷表示赞同张明的提议，并乖乖将钱拿出来。二百块钱看似不多，可火车站周围商户有上千家之多，每个月至少进账数十万。

周龙一直派人观察着这边的情况，龙腾商会赵青主动交钱的消息迅速传到耳边。他原本以为是龙腾商会在身后搞的鬼，可当知道其他势力也乖乖交钱后，就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老朱，真要按照你之前所说的？”周龙心有不甘，可形势明显不利于自己。

“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希望杨霖将目标对准我们，或者让我们找杨霖的麻烦。只要我们发生冲突，他们就有机会将这件事闹大，最终通过政府向我们施压，迫使我们做出放弃。”朱兵犹豫了一下还是出言相劝。对于整个天龙集团来说，这一步实在太关键，一旦走错就等于满盘皆输。“现在我们只能避让，让对手找不到任何毛病。”

周龙将手中的两颗核桃捏的嘎嘣响，心中的愤怒不言而喻。出道以来自己从未吃过这种亏。但朱兵的话又不能不考虑，若是不能突出重围，就必须接受那些人的安排。等到那些人觉得自己没有利用价值后，就会让自己彻底的消失或者身陷囹圄。

“让他们交钱！草他吗的！”周龙对一旁站立的小弟怒吼道。“我迟早要劈了他。”

站前广场的秩序从未像今天这么好过，除了几个小流氓跳出来叫唤了一番，但最终都交了管理费。这让一直在旁边观察的警察都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一瞬间火车站成了文明社区。这让警察局不得不考虑重新制定跟张明的合作关系，重新划分双方的利益。

若不是满袋子的钱放在眼前，张明也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之前担心的打打杀杀都没有出现，面对自己客气的样子，各家商户老板也是和和气气，对于该交的房租和管理费，一分不少的拿出来。这种感觉让张明感觉太美好了，犹如身在梦境之中。

“大哥，一共收上来……”张明拿着钱找到杨霖所说的地方。这里其实是张明曾经的一处住处，只有十平方左右。左右两边都是出租户，盗窃事情时有发生。等到张明混出来之后，就搬离了这个地方，之所以还留着，是因为有一些回忆无法抹去。

“钱既然收了，就要办事。”杨霖没等张明说完直接打断，“明天找个设计师，重新将广场周边规划一下。该拆的拆，该建的建。还有告诉所有商户，以后不准用假币。”

“老大，这钱是收上来了，可这事太怪了，连周龙的人都给了钱。还有不让用假币？”张明听到杨霖所说，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这杨霖哪里是在搞帮会，所干之事完全是政府机构的职责。再说断了火车站假币，就等于断了大部分人的财源，必然会引起公愤。

“不要忘了昨天晚上我说的话，既然当我的小弟，就必须按照我的规矩来办。”杨霖眉头一皱，脸上流露出不满之色。“让他们不用，他们还真不用啊？我们又没有执法权。好了，你赶紧走吧，晚上我还得上班得趁这个时候睡一会。”

张明听到杨霖的话，一脸惊愕的表情，他没想到杨霖当了老大之后，竟然还准备去上班。说句难听的，就红姐那个练歌房还不值今天收来的管理费。可看到杨霖下了逐客令，犹犹豫豫的站起身道：“老大，你是不是换个地方？这里实在是……”

“以后来找我的时候，记得带个帽子。我可不想让周围的人知道咱们之间的关系。还有钱都存起来，账目出入找个人管理，我定时检查。”杨霖翻身面对着墙壁，头也不回道。

虽然刚刚接触两天，张明却深知杨霖的性格，向来是说一不二。遇到这样一个老大，只能自认倒霉。可他仍想不通，杨霖为什么这么做，既然是赚钱又何必去搞这样的事情。

在一些人看来，张明只是换个说法收保护费，根本不会去真心治理广场混乱的局面。可当他们看到张明亲自带众位小弟打扫广场卫生的时候，众人第一个感觉就是眼花。当他们揉揉双眼，并狠掐自己一下后，发现这一切都是真的。

张明亲自带头实属无奈，他原本以为有钱就能找到人来帮忙。可事与愿违，摆了一天的摊，工钱也翻了两倍，可只有三个人前来应聘。其他人原本看到牌子想要上前，可一看到自己转身就跑。自己本来想藏在幕后，但想起杨霖的嘱咐后，还是耐着性子坐了下来。

张明不知道，这是杨霖故意的。杨霖知道张明坐在这里根本招不到人，因为他的名声太臭了，让人根本不愿意接近。这对于一个张明等人来说，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它意味着张明等人以后得不到群众的帮助，更得不到群众的爱护，就无法摆脱之前的形象。

但只要张明能够招来一两个敢吃螃蟹的，然后又按时开工资，那么就会有人趋之若鹜，完全忘记之前张明的种种劣迹。只要将这个势头发展起来，而且又不扰民，就能彻底改变群众对张明的印象。到时候，一旦发生某些事情，群众就会成为无形的帮手。当然，这些考虑都是张明理会不到的，他现在就像一只被杨霖放在铁板上的蚂蚁，忍受着脚下的炙热。

眼见一天的时间眨眼过去，自己还没有招够人手，无奈之下只能带着小弟们亲自上阵。这看似不大的广场，没想到打扫起来竟然如此麻烦，整整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才清理干净。

广场被清理干净之后，顿时给人一种舒爽的感觉。四周的建筑物虽然杂乱没有规律，但干净的街道和广场却让人身心愉悦。加上是张明亲自打扫的，周围的商家都纷纷自律起来，不在将垃圾随意倒在店前。而过往的行人看到如此干净的街道，也不由自主的维护起来。

“感觉如何？”张明半靠在墙壁上，嘴里叼着一支烟，有气无力的说道。

整整一夜的时间，竟然全部被自己用来打扫卫生。这对于张明来说，简直不可思议。夜晚明明是享受生活的时间，却被自己无情的浪费。

“不错，挺好的。”刘二没心没肺的回答道。“不知为什么觉得心里很舒服。”

“那是贱！”张明吐掉口中的烟，冷笑了一声道。“最多两天，还是老样子。”

“可要是老大让我们每天打扫一遍呢。”王浩一句话让张明哑口无言。

若是杨霖真让自己天天打扫，难道还真这样？那自己还是混社会的吗？完全就是一个清洁工。不行！这件事必须跟杨霖说清楚。要是被同行知道，少不了一顿嘲笑。

等到张明找到杨霖的时候，杨霖正在地摊上喝着粥。这是杨霖这几天第一次吃热饭，只是面前的碗着实太小了，没两口就直接见底。南方物价又死贵，让自己不敢放开喝。

“老大，咱们是混子。现在干的可是……”面对张明的一脸抱怨，杨霖一声不吭。“混子就得有混子的模样，要是被人看见我们这样，会被人瞧不起的。”

杨霖小心翼翼放下手中的碗，对着已经吓坏的老板微微一笑都：“麻烦您在给我来一碗。”

“老大！”张明看到杨霖不理自己，声音不由软了许多。

老板颤抖着将打好粥的碗递给杨霖，立刻转身跑到后厨。杨霖他不认得，可张明却是这一带有名的混子，没想到这样的人物都喊杨霖老大，那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人，必然比张明更加心狠手辣。想起自己刚刚还对杨霖一脸的不屑，就从心里感觉到发麻。

这碗粥要比之前多上许多，几乎跟碗边平齐。而自己刚刚那碗粥只有半碗不到，看来老板是畏于张明的恶名。可这饭店外边明明挂着童叟无欺的字样，真是恬不知耻。

杨霖依旧没有理会张明，而是专心对付面前的粥，等到快喝完后，才抬起头看看一脸焦急却又不敢说话的张明。“还有什么话要说的？”杨霖喝完最后一口粥道。

“没了！”张明此刻怒气已经全消，低着头无奈道。

“没就回去好好工作，这两天把改造的图纸给我。”杨霖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还是没有吃饱。但已经花了三块钱，远远超出自己的经济预算。“我没钱请你吃饭，早回吧。”

张明看到杨霖满不在乎的样子，深吸了一口气道：“老大，咱们不能这样！”

“不能这样？那你告诉我怎么样？”杨霖饶有兴趣的看着张明。“要不，你来教教我。”

“老大，我！”张明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顿了顿道：“要不今天晚上我请你看录像？”

“晚上我还要上班。现在才十二点，咱们可以去看。”杨霖站起身，“老板结账。”

面对杨霖的呼喊，藏在后厨的老板死活不敢出来。杨霖歪着头看了一眼后厨，冷笑了一声道：“老板，饭钱放在桌子上了，你收好！”

对于杨霖中午去看录像的决定，张明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谁不知道录像厅此刻刚刚营业，里边根本没人。平时去录像厅都是带着小妞，黑暗中也好下手。现在两个大男人结伴去看录像，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些别扭。

“走啊！”已经走出饭店的杨霖看着坐在原地尚未起身的张明。

张明只能低着头跟着杨霖走出饭店，并慢腾腾的朝着录像厅移去。很难想象，若是那些一起混的兄弟看到自己的行为会有什么想法。当看到录像厅后，张明一个箭步率先冲了进去。

对于张明的行为，杨霖笑了笑。他当然知道自己要求张明那样做，完全不是一个混社会人该有的行动。可混社会也并非只有那一条路可以选，自己就是要走一条不同的路。这条路在中国已经走了千百年，只是因为最近数十年被遗忘而已。

果不其然，张明让杨霖看的果然是香港古惑仔系列。在他们眼中，这些古惑仔就是他们的偶像，里边那个无所不能的陈浩南是他们心中的战神。可在杨霖眼中，陈浩南等人不过是一群混子。要想让这些人消失，自己有千百种办法，而且做得天衣无缝。就算是当面发生冲突，自己也能从容的杀出来，并让他们付出足够的代价。

“这就是你想要的？”两个人从录像厅出来之后，杨霖主动开口对张明说道。

张明点点头，并掀起自己身上的纹身道：“这样才像他们。”

“可我们为什么要学他们呢？”杨霖一句话问的张明无言以对。“我记得香港只有14K。”

为什么要学他们呢？张明也知道香港没有洪兴这类的社团，所有的一切都是虚构出来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每当看到这部电影的时候，总会热血沸腾，希望自己能够像他们一样。

“江湖是讲道义没错，中国以前就有青帮、白莲教，可有哪一个像他们这样在街头砍杀？你当警察都是吃闲饭的？难道你相信法不责众？”杨霖句句诛心，让张明逃无可逃。

“那……”张明想要反驳，可发现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显得格外苍白。

“电影只是电影，如果我们每个人都能练成电影上的神功，那么中国近代就不会受外人欺负。”杨霖淡淡的说道。“所以，我们要走自己的路，一条不同的路。”

“就像现在这样？”张明难以相信道，“现在没人跟我们讲理。”

“我知道。”杨霖带着张明回到住的地方，慢悠悠的整理着衣服。“如果他们不讲理，那我们也就没必要讲理。但前提是，我们必须做得对。”

张明此刻还不明白杨霖到底想干什么，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所以然。但他似乎有听懂了一些，只是还没有找到关键。“我们到底干什么啊？”

“昨天你招到几个人？”杨霖突然转移话题道。

“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人都不来。”张明微微一愣，有些不好意思道。“要不是你要求我不能乱来，人我早就找齐了，还用得着忙一晚上。”

张明眼睛中布满了血丝，显然昨天一夜没有睡觉。

“知道为什么你没有招到人吗？”杨霖淡淡的说道。

“不知道。”张明也感觉到奇怪，为什么自己给出高薪，那些人仍不愿意来。

“很简单，因为大家觉得你没有诚信，也觉得你这个人会欺骗他们。若不是你加了双倍的工钱，我想一个人都不会有。”杨霖推开张明，扎好腰带，淡淡的说道。

张明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杨霖说的没错，若不是最后加双倍的工钱，就根本招不到人。

“寻常人都不相信我们，自家兄弟又怎么会相信我们？”杨霖突然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