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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龙看着对面灯火通明的夜总会，一脸愤怒之色。若不是朱兵等人站在身后，要保持一定的形象。只怕此刻身后办公桌上所有的东西，都会成为他发泄的对象。原以为杨霖跟崔九发生矛盾之后，根本不用自己出手，这夜总会就开不起来。没想到，他竟然摆平了崔九。

偌大的“西部酒城”四个字在黑夜中闪烁着，仿佛在嘲笑自己的狂妄。周龙一拳打在玻璃上，若不是这间房子所有玻璃都采用了特殊材料。只怕这一拳，正面玻璃会变成碎片。

身后朱兵示意众人先行离开，等到房间只剩下周龙跟自己后，朱兵才上前一步。

“老板，崔九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想必是得了杨霖的好处，这个山城佬敢两面通吃，迟早要他好看。”

朱兵瞬间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当初周龙说将火车站让给崔九的时候，自己就反对过。那崔九又不是傻子，只要去打听一番，就知道火车站最近的近况。崔九能够带着山城人在宛城逐渐混出名堂，绝对是一个聪明人，怎么可能去趟这摊浑水。老板将人家当棋子用，人家反过来将老板一军也是正常现象。只是，再想让崔九出面，所花费用要比之前多上许多。

“老板，阎王好见小鬼难搪。真想让杨霖这家店开不下去，让崔九出面最为合适。”

“难道让我厚着脸皮去求他？他崔九是个什么东西，还敢给我摆谱。”

“那老板的意思是？”朱兵隐隐觉得周龙背着自己做了其他事情。

“我跟桂西人谈好了，让他们出面把这件事摆平。既然崔九不听我的，留着他何用。”

听到周龙这样干，朱兵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桂西人贪财众所周知，就算桂西人能将山城人赶走，可以后想要满足桂西人的胃口就难了。若是赶不走，此番举动也会遭到下面人的反感，其他地方的地头蛇必然会伺机涨价。换而言之，这样做得不偿失。

“老板，这样做……”朱兵刚一张口，就看到周龙制止的手势。

周龙现在不想听任何理由，也不想听任何利益得失。自己现在最想做的，就是让杨霖这家店开不成，以报那天晚上受辱之仇。不仅如此，若是有机会，必然不会让杨霖活着离开。

站在自家店门口的杨霖虽然看不到周龙，但已经感受到对面袭来的愤怒。面对这些，杨霖脸上依然保持着微笑。他相信周龙不敢给自己玩阴的，因为那样做对谁都没有好处。可周龙不在今天砸场子，着实让自己感觉有些意外。

“姑娘们都进去了，现在就等客人上门了。”红姐穿着一身藏红色旗袍，抽着一支香烟。

“让红姐来帮我带人，实在难为红姐了！”杨霖急忙送上一个红包，连声感谢道。

“老板说这话就客气了，您以后还是我的靠山。”红姐顺势抛了一个媚眼。

“这红姐太骚了，那眼神都可以把活人化成水了，就差直接吃了你。”一旁的张明看到红姐的样子，忍不住流口水道。“活脱脱一个**！老大，你从哪里弄来的。”

“以前店里的老板。”杨霖没好气的说道。

店是开起来了，可除了几个前来道贺的人之外，基本上没有客人。而对面周龙开的夜总会确实人山人海，跟自己这里完全是天壤之别。

“老板，别看了。要是我们能坚持一个月，估计会有客人上门。”张明似乎知道杨霖再想什么，走过来安慰道。“以前宛城有人开过夜总会，没过多久就关门歇业了。”

“看来这个周龙还不是一般的蛮横。”夜总会想要火起来，首先要稳定，其次要安静。不能有人来骚扰，更不能有警察随意来查，当然隔三差五关门更是不行。没有人喜欢自己在唱歌或者干别的事情时候被人打扰，更没人喜欢自己被警察当成失足者带到警局。

“想要破旧立新，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张明微微一笑。

整整一个晚上，店里没有来一名顾客，甚至都没有人过来问。等到十二点的时候，崔九才捎来信，说是桂西人捣乱。他们将通往“西部酒城”的道路全部堵死，凡是试图来这里的客人，都被他们进行各种骚扰。出来玩就是图个开心，既然有人骚扰，那还不如换个地方。

“桂西人肯定是周龙找来的，他公司有六间店面在桂西人的地盘上。”红姐抽着烟漫不经心的说道。“若是他们继续这样骚扰下去，只怕以后就算做起来也没人敢来。”

“是得想个办法，红姐，你知道桂西人的老大是谁吗？”杨霖站起身眉头微微一皱。

“要是用你对付崔九的办法恐怕不行，桂西人贪财如命，没有钱根本摆不平。”

“既然摆不平，那就毁了他。”杨霖冷冷的说道。“我看他们是要钱，还是要命。”

“要命你杀的过来吗？”红姐站起身，端起一杯酒走到杨霖面前。

“大哥，有件事挺奇怪的。既然虫哥知道是桂西人干的事情，为何不管呢？这店里面可是有他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他竟然放任不理。你不觉得而有些奇怪吗？”张明忽然问道。

杨霖一开始也觉得奇怪，只是光想着如何解决问题，一时之间竟然把这事给忘记了。这里既然是山城人的地盘，崔九怎么可能放任桂西人捣乱而不理会，这其中必然有缘由。

“我去找崔九，今天晚上到点关门。张明这里你负责招呼，阿三你跟我去！”

因为只有几盏灯，这条路多少显得有些昏暗。再这里比较偏僻，一到晚上就几乎没人来。路口路灯下有一处小摊，虽说已经是深夜，街面上也没几个人，可摊主却还没有收摊的意思。

杨霖找到崔九的时候，他正在这里吃着夜宵。一碗热腾腾的羊肉汤，两盘小菜和一个方饼。这样杨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以崔九今时今日的地位，竟然还有此雅兴实在难得。

“晚上就吃这个？”杨霖一屁股坐在崔九的对面。

“来一碗？”崔九指着面前的羊肉汤，“冬天吃这个最好，暖和。”

“行。”杨霖原本就在西北当兵，这羊肉汤就出自西北，确实是暖人心肺的好东西。

“我刚来宛城的时候就住在这里，每天晚上走到路口，就想着喝一碗羊肉汤。只可惜，那个时候钱太少，别说羊肉了，就连羊杂也得等上一个星期才能来一次。”崔九似乎早就料到杨霖会来找自己，“现在稍微有点钱，吃多了山珍海味，还是觉得这碗汤好喝。”

“人最难得的，就是没有忘记自己吃的苦。”杨霖将方饼一点点掰开扔进碗里。

“那是自然。”崔九端起碗猛喝了一口，一脸的满足之色。“还是以前的味道。”

“今天店里开业，你不去也就罢了。明看到桂西人捣乱还不出手制止，未免有些过了。”

崔九放下手中的碗，静静地看了一会杨霖，突然笑了起来。“看来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杨霖停下手中的动作，低着头看着热气腾腾的羊肉汤。“不敢，只是有些疑问。”

“我跟你有交情吗？”

“你我合伙做生意，怎能说没有交情？”

“合伙做生意，那是你找的我。按照规矩，你开店，我应该收钱，可现在因为这事免了那份钱。你还想怎么样？”

“可你当初也没有拒绝！若是这样的话，只怕以后这生意难做。”

“难做？那是肯定的，若是不摆平眼前这件事，你认为生意还做得成吗？”

“你就任由桂西人在你地盘上捣乱？”杨霖没想到崔九根本不上当，完全不按照自己的思路走。“这事要是传出去，你就不怕抬不起头。”

“杨霖，你用激将法没用。桂西人既然敢光明正大的捣乱，自然是我默许的。你不就是想听这句话？当初你打我兄弟，抢我女人，我找你报仇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当然，也有周龙许我利益让我办了你的原因。他周龙给我一张空头支票，你不是也还了我一张？既然双方都给了利益，我自然两不想帮。随意最终咱们这事不是了了？现在他桂西人直接给我拿来钱，你说我能不要？更何况他们只是针对你，又不是来砸我场子。”

“虫哥，你要这样说。咱们之间可是一点交情都没了？”

“杨霖，你要硬说交情，咱们可真的说上一说。”崔九放下手中的筷子，抬起头望着杨霖。“我跟你之前有交情可言吗？咱们第一次见面你就拿着刀放在我脖子上，若不是因为我手下没个轻重打伤了你兄弟，你以为这事就凭那点钱就能了了？”

杨霖一脸的阴沉，崔九说的话并无道理。只是自己之前觉得他出尔反尔，让自己有些受不了。但听他这么一说，自己跟崔九之间原本就没有达成任何协议，也谈不上出尔反尔。

“再者说，既然是交情。那必须有来有往。你我之间除了那件事，恐怕只有现在我请你吃饭这件事吧？我现在提醒你，也是因为交情，交情用完了，咱们就是陌生人。”崔九笑了笑，又低下头慢悠悠的喝汤。“其实，我之所以不想得罪你，也是有其他原因。”

“其他原因？”杨霖原本以为是当初宛城机械厂那件事，让崔九怕了自己。

“当初你告诉我要开夜总会，我原本是不相信的。要在这宛城开夜总会，除了要应付周龙的天龙集团之外，还要能办下来手续。让我没想都的是，你竟然能够办下来。这让我很震惊，就忍不住调查了一番。没想到的是，你竟然是中原人。”

崔九之所以不知道杨霖是哪里人，是因为之前双方打交道，杨霖一直说普通话。他的普通话还跟其他人有所不同，根本不带一丝的方言。原本崔九还以为杨霖是京师或者燕省人，可最后的结果却让自己大吃一惊，庆幸当初没有太过分。

“中原人怎么了？”杨霖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一开始我以为你是七哥的人，可当我向七哥打听的时候，他根本不知道你这一号人物。我才知道，你能把执照办下来，并不是靠老乡，而是另有关系。这更加说明你不简单。”

崔九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执照，让杨霖忽然想起一件事。当初办夜总会执照的时候，完全是由柳青负责的。因为宛城遍地都是夜总会，所以在杨霖看来是一件极为简单的事情，所以任由柳青胡闹。现在崔九却说这个执照不好办，必须有十足的关系。崔九的话听起来不像是恭维，而且这种事情只需要回去一问就能确认。如此说来，柳青人脉关系不一样。

一想起柳青，杨霖就觉得有些心痛。但此刻却多了一份希望，若是柳青真如张明等人所说，再加上今天从崔九这里得到的消息，以及那张纸条，说不定柳青就在这座城市内。

“至于中原人怎么了？只怕在场也只有你说说没什么。在宛城大部分工厂的保安都是中原人，警察身边的协警也是中原人。宛城下属七个镇两个区，外来人口中原人占了三分之一。说句不好听的，他周龙要是得罪了七哥，只怕以后日子也不好过。”

杨霖没有想到中原人在宛城的势力如此之大，但也隐隐觉得崔九话中有话。说不定，正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崔九才刻意跟自己保持距离。所以，跟更希望桂西人能够将自己赶走。

“七哥是谁我不知道，我只想正正当当做生意。”杨霖急忙表态道。

“正正当当做生意？”崔九忍不住笑起来，若不是周围早已经空无一人，只怕这笑声会骤然引来一群人的驻足观看。“你怎么堂堂正正做生意？”

“按章交税，遵纪守法。”杨霖毫不犹豫的说道。

“是吗？夜总会是什么地方？那是藏污纳垢的地方。没有黄赌毒，你能经营的下去？要是你想正正经经做生意，就先把那些妹子赶回家。我看到时候有客人去你哪里没！”崔九冷笑了一声，无情的将杨霖虚幻出的遮挡撕开。“还有火车站的管理费，合法吗？”

杨霖想要反驳，可发现所有的解释都苍白无力。崔九说的很对，没有姑娘的话，自己那个夜总会不出三天自己就倒闭了。若是毒还能禁止，可赌却无法避免。

“我听说火车站那边有王晓忠罩着你，警察基本不会找你事。可这里是天承街，王晓忠管不到这里来。你竟然连警察那边都没有打点，只怕过不了几天，他们就会出现。到时候只要在你店里搜出一丁半点的东西，你不拿钱摆平能行吗？”

“可我店里什么都没有。”杨霖决定自己终于能够缓口气。

“没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再者说，那么多姑娘若是没有一两个出台的，怎么可能？”崔九小心翼翼的将嘴擦干净，然后站起身。“没想到你这么天真，好在我今天没去。”

若是今天晚上崔九出现在西部酒城，就是公开与周龙为敌。可自己盟友实力虽说不错，没想到竟然如此弱智。跟这样的人合作，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放在铁板上。

“交你个乖，去找七哥拜个山头。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也好有个照应。”崔九此刻还不希望杨霖轰然倒下，若是那样就没有跟周龙谈判的资本。“好了，回见。”

崔九带着人一走，摊上顿时冷冷清清，只剩下杨霖跟阿三两个人。摊主慢悠悠的站起身，将多余的桌椅收起来，似乎熬到现在就是在等崔九来喝汤。摊主这样做也是无可奈何，只要崔九每天晚上来喝汤，这周围就没有人敢收管理费或者驱逐自己。

杨霖晃悠悠的站起身，没想到做个生意这么不容易。之前在火车站获得的成功，根本弥补不了此刻心中的窟窿。若是听崔九的话，去找那个七哥，或许能解一时之困，可以后必然继续受制于人。要想站起来并且不受人控制，就必须想个周全的办法处理此事。

“阿三，咱们先回去。”杨霖站起身揉揉自己有些发胀的眼睛。

整整三天的时间，没有一名顾客前来。若不是红姐亲自坐镇，只怕那些姑娘早已经闹起来。她们来宛城是赚钱的，可这每天连一笔生意都没有，在这么下去谁也熬不住。一些姑娘已经开始向红姐提议，是不是可以串个场，或者将之前那个小练歌房重新开起来。

“在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看能不能拉来几个老主顾。”红姐没想到会是这个局面。

“打什么打，警察来了！”小娟慌里慌张跑进来，看到红姐拿起电话急忙按下。

她的话音刚落，之间一群警察从门外冲进来，转瞬间就将众人团团包围。

“例行检查，所有人站在原地，把你们的身份证、暂住证准备好！”一名肥头大耳的警察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