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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秋雨一场凉！

过了十一，天气一天冷过一天，丝丝秋之凉意笼罩校园。站在太阳底下还会觉得暖和，可刚钻出树荫地下就会立即感受到凉意袭身。草木渐转枯黄，幽静道路上随处可见被秋风吹落的树叶，一叶而知秋。

舒桐想家了。

刚接触大学校园的新鲜喜悦已经被时间冲淡，睹景思人，竟然有些怅然情绪。

舒桐从打十八个月起就不呆在父母身边，这是实话。可十八岁之前都一直呆在家乡的那个小县城，再怎么远，顶天也就离父母三十几里路，哪像现在隔着几百里，想想这个心里便莫名的发堵。

父母身体不好，父亲八岁起放羊放马，在外面风餐露宿落下老寒腿的毛病，每逢阴天下雨腿疼的厉害。母亲瘦骨伶仃，尤其秋天已到又是一年一度庄稼院收获的季节，不用多想舒桐都知道，此时的母亲肯定比以往更加消瘦，而且是又黑又瘦。

家里三垧地的苞米都剥完了么？再过几天，落下霜降，老两口再在地里秋收可就要更加遭罪了。比舒桐小七岁的弟弟暂时指望不上，这一年舒桐上大一，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在上小学六年级。

在宿舍里，舒桐只是话变的更少，内心的情绪则是被努力掩藏起来。悲悲戚戚的女生愁绪不该在男生身上表现出来，不够爷们。朴实而倔犟的舒桐偏偏就认这个理儿。

十月一放假七天，舒桐和秦琢通电话四次，见面三次。假期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食堂，两人一起吃的晚饭。那顿饭舒桐吃的很舒心，很暖和，就像对面坐着共进晚餐的是自己的亲人。

不知为何，秦琢十一长假竟然没回那个其实距离省城并不太远的家。看到秋雨绵绵，她也明显兴致不高，心粗的舒桐都能感觉到，秦琢有心事。

四妹风波算是告一段落，她性格直爽，做事喜欢直来直去。被子消了毒，她也就没了芥蒂，对此舒桐只能报以苦笑。

身为二姐的秦琢不作任何评价，她性子清冷言语不多，在寝室里超然世外，其实连贴己的闺蜜都还没有，远比不得男寝风风火火打成一片来的暖心。

看得出，高傲的秦琢实际上很孤独。

“明天又开始军训了，有事电话联系？”在食堂吃过晚餐，又在昏暗灯光的教学楼走廊停留半个小时，秦琢提议道。

舒桐知道这是要分开的征兆，有些舍不得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情，可又实在找不出什么借口，只得点了点头。

军训重新开始，时间肯定会再度变得紧张起来，像十一长假这样悠闲度过是不太可能，电话联系倒是实际。那时别说手机，连BP机都没有普及，每个寝室里只有一个老旧的固定电话，还要用二零零卡拨出一长串卡号及密码才能拨打的出去。

舒桐自然舍不得买电话卡，师范生每个月发的不到五十块钱的补助费都被存在了饭卡里用来祭五脏庙，打出的一只手数的过来的几个电话，都是用了寝室公共电话的漏洞，拨打的免费电话。可惜师大男生富人不多，每天三次的免费电话都被一群穷狼盯着，分到舒桐这里此时当然寥寥无几。

送到女生寝室门口，一阵冷风吹来，秦琢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接近一米七身高却显纤细娇柔的身体随风抖颤。舒桐没来由生出勇气，劝道，“多穿些，别只顾着美了，漂亮也没能着凉。”

秦琢抬起头，平视舒桐目光，他眼神清澈，如一波清冽泉水。

“我又饿了，你陪我到正门吃豆腐串吧！”秦琢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笑意那样轻盈，却异常的真诚。

算作苦寒之城的省城在入秋转凉后，小摊上热气腾腾的豆腐串与一毛撸、两毛撸等炭火生意就火了起来。正门旁边是附属医院，对面有公交车站，公交车站的后面就摆着一溜吆喝声热闹非凡的小吃小摊。

喜欢撸串的干脆搬来啤酒箱子坐在屁股低下，挨着炭火坐下伸手取暖，等新鲜出炉的肉串烤好摆上，便就着喝上两口白酒。体格好些的干脆扬脖对瓶吹冰凉的啤酒，被秋意浸透的啤酒一下肚，就是一阵透心凉。外面炭火里面冰啤，很是有**两重天的味道。

囊中羞涩的也落不下，在豆腐串的小摊上，两毛钱便是一小盆，巴掌大小。吃着可口热辣的豆腐串，最后再喝干混拌的汤汁，丝丝哈哈搓搓手，别有一番味道。

秦琢是说者，舒桐是听客。

舒桐坐在秦琢身边，看着她难得打开话匣，从小时趣事说起，又谈到从师专考入师大一路搏杀的艰辛，再到表情沉重说起已过世的父亲。舒桐才明白，原来睹景思人的不止自己，还有身边这个看似清冷却将自身情绪隐藏极好的孤漠纤弱女孩。

舒桐陪着秦琢让她说了一个痛快，等到口干舌燥又看到豆腐串大妈满脸的不耐烦，秦琢嘻嘻一笑露出小女儿姿态，“吃饱啦，咱们去坐公交车。”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守着豆腐串小摊的大妈低声念叨，“年轻人，话唠似的。四毛钱硬坐俩小时？”

陪着秦琢这么一折腾，舒桐想家的思绪竟然被冲淡不少，起码没了立刻想要回家探望父母的冲动。

十一月末十二月初，历时三个月的军训正式结束，在体育场内的训练成果检验自然出奇的好，高坐在上的省城领导颔首点头，露出满意表情。

完美收官让忙活了好一阵的教官们舒了一口气，看着昂首挺胸精气神十足的这些莘莘学子，才从新兵蛋子转为老兵没几天的生物系总教官，神情中多少有些落寞，曲终人散，竟快是要和这些刚处出感情的高材生们说分手了。

时间再紧张也不差这最后一天，生物系欢送教官的告别会不出意外仍在篮球场举行。明显性情中人的小教官眼角有些湿润，想想硬下心肠把这群未来栋梁训练的人模狗样，多少心里有些安慰。

“全体都有了，稍息！”

沙沙……

“立正！”

“啪！”

“说两句！”

沙沙……

沙沙声是生物系新生脚穿的黄胶鞋与篮球场水泥地面的摩擦声，知道教官们要走，这一次全体生物系新生在场的立正稍息竟做的比在体育场还要好，整齐划一不拖泥带水，倒也有几分正规军营的意思。

“过了今天咱们就分道扬镳，你们是大学生，是未来的栋梁，你们要好好读书，将来都当科学家。我呢，就和我的战友们守家卫国，让你们没有后顾之忧。接下来教大家一首歌，我的老班长。”

煽情经验不足的年轻教官没说出什么大道理，在瑟瑟秋风中简单的几句话，却让不少同学潸然泪下，不只是沾染了秋的悲凉气息还是被年轻教官的话语感染，一个教唱，一群学唱，声音都显低沉。

“我的老班长，你现在过的怎么样……”

连教了三遍，曲毕，年轻教官双腿并拢身体笔直娴熟的敬了一个礼。男女同学集体立正，回礼。

舒桐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年轻教官，只觉得情绪低落说不出的压抑。秦琢面无表情，似乎对舒桐敞开心扉过后又重新恢复了清冷傲娇的本色。赵阳嘴角翘起，强忍住别笑出来，以免破坏此时此景的氛围。李琳身体微微动了一下，心中默念，天凉好个秋。

之后便是生物系同学奉献才艺，欢送教官们。说好是欢送，总不能强颜欢笑。在张扬的青春岁月，也没有那许多的离别惆怅。忧伤只是片刻，很快就被年轻活力与朝气感染起来，胆大的跑到全体新生对面，在众目睽睽之下鼓足勇气载歌载舞，胆小的使劲儿鼓掌，加油助威，和刚才的沉闷氛围不可同日而语。

最出彩的当属江成，谁都没看出来这小子竟是个人来疯，相当的淡定自然，又天生一副好嗓子，唱了一首大头皮鞋瞬间成为全场焦点，让不少女生指指点点对身形修长相貌清秀又展露这一手才艺的的江成另眼相看。

一场结束，便又是另一场开始。等送走教官们，新阶段的大学生活又要开始。很让人期待，难道不是么？

军训一结束，各门公共课全面开始，英语、高数、哲学、军事理论……

天生勤奋喜好学习不亚于别瑞的舒桐，一下子被拉入到另一片崭新天地中，海量的知识扑面而来。在英语课上，舒桐第一次发现年轻漂亮长发可人的英语老师，竟然全程英语授课。舒桐震惊之余两只耳朵恨不得像是天线一样竖着起来，生怕错过一个单词便错掉了整句的意思。

高数课从相对浅显的集合知识过度，再到极限、微积分，好在舒桐高中打下的底子不错，最大的优点就是不偏科。遇上难懂的数理知识便去图书馆查阅相应资料，很快拦路虎便不成难题。

新学科哲学有些让舒桐为难，那些“白马非马”，“一个人不可能两次同时踏入同一条河流”等拐弯抹角费神耗力的问题，着实让舒桐头大了好几圈。

所幸舒桐秉着努力即人生、人生即幸福的格言顺其自然，相信只要尽力就好。再看看同寝兄弟们上过哲学课后，几乎个个眼神空洞神情黯然，心理多少又平衡了几分。

各项文体活动纷沓而至，大学生活比起军训那阵顿时丰富不少，青春的脸上洋溢着踏实与憧憬，忙忙碌碌中便少了几分不着实际的想法。

正在兄弟们热火朝天拼命融入大学生活时，一个竟然消息如炸雷般在生物系男生新生中传开，斯斯文文不爱多嘴的八哥竟然恋爱了，而且同时恋上了两个。

都是女生倒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