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阅文学

下午的工作,我就是不停的拉着水泥车往返,脑袋瓜子想着其它事情,觉得这样时间过得快一点。反正没有人来监督,也没有人找麻烦,我无需太拼命,慢慢的移动就可以啦。

我拉着水泥车正低头往前走的时候,突然有人喊:“小心。”

我下意识的松开水泥车,跑了出去。只听得后面“咚”的一声,回头看去,着实把我吓得魂飞魄散,刚才拉的水泥车被一块掉下来的钢板砸扁了。我心想这要是砸在我的身上,恐怕早就成了一堆肉酱。

我双腿不停的哆嗦着,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平静。

负责操作水泥搅拌机的工友似乎并没有显得很惊吓,不清楚是看多了还是已经麻木,走过来拍着我的肩膀,“小兄弟,以后拉水泥记得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里是工地,不比其它地方,随时都有危险存在,你可要长点心。”

我不置可否的应承着,然后抬头看向天空,一架天车扔在继续吊着钢板运送,刚才的天降横祸就是被它所赐。我真的很想对着天车里的人大骂几句:你特娘的会不会操作,小爷我的命差一点都葬送在你的手里,可要说的话到了嗓子眼,愣是发不出声。

随后的工作可想而知,刚才发生的一幕已经在我的心里埋下了阴影。拉着水泥车的时候,我的脑袋左顾右盼,上下观察,生怕再发生类似的情况。不过还好,直到下班没有再遇上。我舒了一口气自语道:这真是拿生命在赚钱。

吃过饭回到工棚,我一躺在床铺上,整个骨头像散了架似的,再也不想挪动。怪不得表哥说我以后会慢慢明白。我盯着头上的木头床板,脑子里又想起了白天可怕的一幕,上铺的床板吱牛吱牛发着声响,我觉的它会掉下来,砸到我的身上。

这样想着,我突然从床上爬了起来,跑到屋子外面。

睡我旁边的工友见此情景说道:“这小兄弟是怎么了,睡得好好的,就溜了出去。”

其他人搭腔,“可能是尿急,憋不住。”

我没有理会工友们的议论,坐在土地上,看向漆黑夜空的点点繁星,发着呆。

这时表哥走了过来,“小强,你怎么一个人待在外面,是不是屋子里的人欺负你了。”

“没有,表哥你误会了。天气太热我睡不着,想在外面凉快一下。”

表哥坐在我的旁边,“小强,听说下午发生了意外,你一定受了惊吓。”

“当时确实有点害怕,不过我现在已经忘记了。”

“唉,都是表哥没本事,不然早让你去干会计了。”

我赶忙安慰表哥,“不要这么说,我在工地,表哥你已经很照顾我了,再说我觉得拉水泥挺不错的。没人催,也没人监督,想拉多少水泥都可以。”

“那你以后一定要注意安全。”

“嗯, 知道了表哥。我这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是吗,那我以后就跟着你混了。”

“好的,没问题。咱们俩一起吃香的喝辣的。”

我和表哥又聊了一会天,他说天色不早了,让我休息,然后起身离开了。我回到自己的床位,躺下来慢慢的进入了梦想。

这一夜我睡得很踏实,没有听到打呼噜,也没有磨牙的声音,一觉睡到了天亮。然后和其他人一样,在听到铃声后,迅速起床,继续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上午的活还是拉水泥,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快下班的时候,发生了一起事故。当时我把拉水泥的推车放到指定的位置,准备朝食堂的方向走去。突然高空中飞下一个人。我知道这不是玩杂技,也不是什么电影拍摄,而是活生生的人,“吧唧”一下掉在了地上。

很快周围站满了人,将现场围了起来。我因为害怕没有过去,当然最重要的是怕看到工友惨死的画面,昨天发生的一幕还没有忘却,如果再看到令我惊恐的场景,那我真的不敢再在工地上呆下去了。

没过多久,警车来了,三个警察从车里下来,朝事故的现场走去。当然工地的包工头也出现了,这是我第一次见他,是个矮胖的光头,脖子上的大粗金链子,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显眼。

他陪笑着随警察来到事故的现场,那些聚拢的工友赶忙让出一条道。工头从兜里拿出一包软中华,给每个警察拔了一支烟,然后用打火机点燃。因为我距离的比较远,没有听清他们的谈话。但后来看到的一幕,可把我蒙住了。

我看到表哥和几个警察上了警车,然后离开。我心里嘀咕着:死的工人和我表哥有什么关系,就算追究责任,理应找工地管事的工头才对。

吃饭的时候,我端着碗来到李二蛋的身旁蹲了下来,小声问,“大哥,你知道我表哥为什么会被警察抓去吗。”

他笑着看向我,“把你碗里的豆腐分我几块就告诉你。”

我拿起筷子夹上豆腐放到他的碗里,“你快说,我表哥为什么会被警察带走。”

“当然是去顶罪呗。”

“顶罪?他干嘛要去顶罪。”

“这很简单,你想想看,工地死了人,警察保证是要追究责任的,包工头天天好吃好喝,怎么可能会去牢房受苦,便指派其他人去顶罪。”

我听后继续问道:“那为什么是我表哥呢。”

“这个等他回来以后,你自己问吧,队长的职位可不是白让他当的。”

“大哥你说我表哥过几天能回来?”

“对,等事情平息了,工头就会去警局赎人,像他们这样的大人物,后面都是有关系的。”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果然如李二蛋所说,三天后表哥回来了,只是面色有些苍白。晚上下班,他来房间找我,“小强,这几天我没在,有人欺负你吗。”

我摇摇头说一切都好,“表哥,在监狱你没受罪吧。”

“就我这强壮的身体,谁敢欺负我。”

其实我看到了表哥手腕的淤青,想必是受了折磨的。只是我不清楚该如何去问,或者讲出来又有什么意义。

表哥笑着看向我,“小强,我已经和工头说了你的情况,他答应明天让你去做会计。”

“真的吗,我有点激动。虽然拉水泥现在已经习惯了。但比起待在房子里,不用被太阳暴晒,那绝对是美差。”

但第二天,我并没有去做会计,仍旧是拉水泥车,表哥也突然消失不见了。听周围的工友议论,才知道他和工头吵架了,气愤之下离开了工地,而这吵架的原因竟是因为我的工作。

后来才从表哥的口中得知,本来让我做会计的名额被另一个家伙抢走了。那家伙使了卑鄙的手段,让自己的媳妇陪工头睡觉,工头一高兴,把承诺我的会计让给了那个家伙。

表哥走了,我在工地上的日子有些不好过。虽然没人欺负我,但这工作的优待是不存在了。拉水泥的车和别人一样,每次都是满满的一车,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能拉动。前面砌砖的工友也催促,“小强,你快点,完不成任务,月底扣钱了,我们可找你算账。”

我只能咬着牙忍住,拼命的往前走。等到一天的活干完,我吃过饭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倒头就睡,什么打呼噜磨牙,根本听不到,至于洗脚早被忽略了。

这样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大概半个月后,表哥再一次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不过这次他的样子很神气。我差点没有认出来。上身穿了一件时髦的皮夹克,下身是一条深灰色的牛仔服,戴着一副墨镜。

我跑过来喊道:“表哥,你发大财了。”

“对,我这次回来是要带你一起发财的。”

“真的?太好了。不过我现在离开,工头能给我发工资吗?”

“放心,有表哥在,他绝对不会短你一分钱。”

我跟在表哥的后面来到了工头的房间,门口一条大狼狗虎视眈眈的盯着我们,不过表哥把墨镜摘下来,它认出了是熟人,吐着舌头从新趴在地上。

表哥一推门走了进去,只见工头裸着身体正压在一个女人的身上,屁股左右扭动。我好像看到了女人的**,脸上顿时火辣辣的。

“你……你怎么进来了。”工头显然对有人打搅自己的好事,感到气愤。

表哥瞟了一眼拿被褥裹住身子的女子,看向工头,“我要带我表弟离开,你把他的工钱先发了。”

工头看着表哥,“吆,几天不见,大柱子你混的不错啊,都穿了皮夹克。”

“谢谢你的夸奖,我刘大柱碰到贵人了,等再干几个月,我开车来看你。”

“你小子这是在向我炫耀。”

“我可没这个意思,你还是给我的表弟结算工钱吧。”

工头摆摆手,“你去找财务,就说我批准了。”

表哥听后带着我离开,刚一出门听到工头的骂声,“什么东西,仗着自己挣两个臭钱,就搞不清楚自己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