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粒微尘发布时间:2015-12-02 21:37 3417字
一睁开眼睛,挽歌看到的却是她那简陋的房间,雪白的帷幔垂在四周,好像云雾一样,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
过了好久,挽歌才慢慢的从床上撑起身来。整整一天没吃东西没喝水,全身虚软无力,差点又倒回去,这才发现身上的伤都被上了药,甚至连被踩伤的手也包扎好了。
是谁在这蓬莱宫中,还有谁会肯帮她呢?正在挽歌疑惑不解的时候,只听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
“挽歌!”
站在门口的是莲儿,她一下子跑过来抱住了挽歌:“我好想你!”
“莲儿……”挽歌愣愣的被她抱着,身上虽然有点痛,但那种温暖的感觉还是让她不忍离开,听着莲儿哽咽的嗓音,挽歌的泪水也盈满了眼眶。
过了好一会儿,莲儿才慢慢的放开挽歌,还握着她纤细的手腕,挽歌先问道:“莲儿,你怎么会来的?”
“我在掖庭听说你被柳云娇折磨,就求了嬷嬷给我半天假,让我偷偷出来看你。”
宫中什么传得最快,就是消息,皇上打个喷嚏,一炷香的功夫连角门外的小太监都能知道,这并不稀奇,但莲儿会来看她,还是让我她感动万分:“莲儿,谢谢你。”
“自家姐妹说什么谢。” 她说着,又上下打量了挽歌,看着挽歌身上和手上的伤,心疼不已:“挽歌,你是不是过得不好?”
挽歌低下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那个时候我听说她把你调到蓬莱宫来,就知道她肯定是要借机整你呢。”
“没,也没有。”
这件事,只能怪她自己太大意,柳云娇误会,要惩罚她,倒是一点都没错。
“你也别替她遮着掩着,”莲儿脸上露出没好气的表情,怨怼的说道:“你以为我在掖庭就不知道吗?她的跋扈可是出了名了,就这两天,关了林梅溪的禁闭,其他几个蓬莱宫的姬妾,也都被她找理由惩罚了一通,好几个都不能出席明晚的夜宴了。”
什么?!挽歌大吃一惊:“她关了林梅溪的禁闭?为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听说是为了明晚夜宴的事,林梅溪对她出言不逊,所以……”
林梅溪会对她出言不逊?挽歌顿时想起那张端庄秀丽的脸,深沉而清冷的眼神。林梅溪绝对不会是这样的人,那个女人,比她见过的许多人都更深沉,也更能忍,怎么可能这么冲动?
萧逸寒呢,他肯就看着自己宠爱的姬妾这么被柳云娇惩罚吗?
“那,三殿下怎么说?”
“没听说什么。”
挽歌一时说不出话来,萧逸寒,他真的对柳云娇就宠爱到了这个地步?
挽歌还在自顾自的想着,莲儿又捧起了她伤痕累累的手,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说:“挽歌,你现在这样,我真的好难过,你能不能想办法离开她身边,不然,我真怕她会折磨死你!”
离开她身边?挽歌苦笑了起来。她何尝又不想,可现在柳云娇是三皇子身边最宠爱的夫人,自己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宫女,凭什么主宰自己的命运呢?于是涩然道:“莲儿,我知道你担心我,但谁能帮我离开她呢?”
莲儿看着挽歌憔悴的样子,也沉默了一下。
她突然灵机一动:“挽歌,我去帮你求求太子殿下如何?”
挽歌一听,一下子呆了。太子殿下?
“你说什么?太子殿下?”
“是啊,”莲儿一本正经的点头,说道:“我看他上次到文渊阁,对你好像挺不错的呢,他这么好的人,应该会帮你吧?”
挽歌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丫头进宫这么多年了,还这么天真,居然还想为了这件事去求太子殿下,且不说堂堂未来的储君哪会管这样的小事,他又怎么可能还记得她?挽歌曲起指头用力的敲了一下她的脑门:“你啊,真是发烧烧昏头了,尽说糊话!”
“挽歌,我可不是说糊话,”莲儿忽闪着大眼睛,说:“你知道那天我路过文渊阁,看到什么了吗?”
“你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太子殿下一个人站在文渊阁门口,里面明明也有当值的宫女,可他一直没有进去,就这么站在那儿看着,好像——好像在睹物思人一样呢。”
挽歌听得一愣,不知为什么眼前闪过了那张清俊的面容。她依稀还记得,他淡淡的微笑,对她说——“你还留在文渊阁,本宫很高兴。”
他,难道还会记得她吗?这样一想,又觉得可笑,那是怎么可能,太子妃程流苏她又不是没有见过,那样惊世的美貌,谁又还能在这样的光芒下看得到微弱的萤火?太子他,又怎么还会记得一个小小的夏挽歌呢?
挽歌淡淡一笑:“莲儿,你别天真了,那是太子,我们只是宫女,他怎么可能记得我。”
莲儿看着挽歌,嘟着嘴低下了头。看着她沮丧的样子,挽歌安慰她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你放心,我一定没事的。”
中秋节之后,就是宫中大赦的日子,挽歌告诉自己到那个时候她就能永远离开这个地方,不管这期间发生什么,她都必须要忍下来!况且,现在受了伤,柳云娇必定不会让她跟着去晚宴。只要柳云娇不出什么事,挨过这段日子,她就能盼到大赦了!只要过了玩月之夜,一切都好了。
这样一想,心里也涌起了一点希望,挽歌微笑着说:“好了,你也出来好一会儿了,别晚了回去,被姑姑发现就不好了,快回去了吧。”
莲儿恋恋不舍的看着她:“那,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放心吧。”
挽歌勉强起身送她到了门口,这个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晚风微凉,她叮嘱挽歌几句,便一个人离开了蓬莱宫。
挽歌站在门口,一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小路的尽头,这才转身准备回屋,可刚刚一转身,就看到旁边一个人突然跳了出来,跑到她面前:“挽歌!”
挽歌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然是小武!
“小武,你怎么来了?”
他笑眯眯的:“这几天都没见你,我担心你啊!”
话一说完,他一下子看到挽歌包扎这绷带的手:“怎么回事?”
挽歌急忙要抽回自己的手,可他却紧紧抓着不放,剑眉紧皱,脸上露出了愤怒的表情:“你怎么会受伤的?谁欺负你了?!”
看着他又急又怒的样子,挽歌心里涌起了一阵暖意,在这冷酷无情的皇宫里,还是有人关心她,爱护她,这就比什么都开心。
“没有,没有人欺负我,是我自己不小心烫的。”
“你自己?怎么烫伤的?”
挽歌不想让他知道柳云娇的事,便信口胡诌道:“昨晚点蜡烛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下,蜡油滴到手上,就烫伤了。”
他听了,捧着挽歌的手细细看了一下,心疼的说道:“怎么这么不小心,严重吗?手还能动吗?”
挽歌欣慰的笑道:“不严重,别担心,过两天就能给你做好吃的点心啦。”
他听了,脸上露出不悦的表情,怨怼的说道:“我,我才不是为了点心,我是——是——”
看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一张黝黑的脸倒是涨得通红,挽歌笑了起来:“好啦,知道你是关心我。”
挽歌用受伤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认真的道:“谢谢你,小武。”
有的时候虽然希望远离现在的生活,可是天真善良的莲儿,还有眼前率真莽撞的小武,却是挽歌最舍不得的,如果真的要离开,也许他们就是她在这里唯一的牵挂了……
至于别的人——挽歌只要一想,就立刻狠狠的抛开脑海里那个熟悉而阴冷的身影。
他,不属于她;而她,也绝不属于他!
小武看着挽歌,那双明亮的眼睛像宝石一样发着光,脸也更红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说道:“对了挽歌,我今天来是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明晚的夜宴,你——你会去吗?”
挽歌疑惑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问她这个,不过一想就明白了,他是殿下的随扈,只怕是要跟随殿下出席的,所以来问问她。不过想起刚才莲儿说的那些话,柳云娇连林梅溪都禁足,还不让别的姬妾出席,只怕更不会让她去露这个脸了。
挽歌笑道:“我的手受了伤,夫人不会让我去了。”
他松了口气,喃喃道:“唔,那我就放心了。”
“什么?”
“没,没事。”他好像又高兴了起来,说道:“那你好好养伤,我回去了,等,等过了明晚,我再来看你!” 说完,他朝挽歌摆摆手,便头也不回的跑了。
挽歌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看着他撒着欢儿远去的背影,也有些好笑——这孩子,总是这么莽撞没头没脑的,真让人放心不下。
回头的时候,便看到屋子旁边的湖里,暮色将近,虽然还有夕阳的余晖,但月亮却已经升上天空,淡淡的月华倒影在水中,仿若一片灿烂的雪光。
千江有水千江月……
时间如流水一般过去了,八月十五的晚上,仍旧是这样一池湖水,倒影的月光却湛湛夺目,月满如玉盆,银色的月光在水面上轻轻流泻,透着一丝清冷。
但蓬莱宫的另一边,却是热闹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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