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粒微尘发布时间:2015-12-06 12:47 3682字
文皇后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而坐在她身边的皇帝,表情一下子黯然了。
萧亦寒又问道:“你为何会猜测,皇后讨厌桂花的味道?”
挽歌转头看了一眼萧逸祥,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喜,急忙冲着挽歌点头,挽歌轻轻道:“信王殿下曾经告诉过奴婢,他的母亲不喜欢桂花的味道,不过那个时候他隐藏了身份,奴婢并不是他说的是皇后娘娘。直到奴婢到了夜宴上,才知道一直与奴婢交往的人是信王,所以奴婢大胆猜测,皇后娘娘讨厌桂花。”
挽歌的话音刚落,萧逸祥也站起身来,说道:“不错,这件事的确是我告诉挽歌的。”
文皇后看了挽歌一眼:“没想到,你一个小小的宫婢,倒是挺机灵的,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猜出本宫讨厌桂花。”
“娘娘,谬赞了。”
挽歌朝她一拜,感到身上的伤痛越来越深,汗水已经滴落到地板上,淤积成了一小团,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萧逸暄又冷冷的说道:“就算是她换了桂花又如何?也许这桂花根本就是她下的,只是为了事后逃避罪责的一个手段。”
一听这话,挽歌的心里一沉,看来萧逸暄是想方设法都要栽赃到她身上,置她于死地了。
萧亦寒问道:“夏挽歌,桂花是你下的吗?”
“不是!”
他慢慢的走到挽歌面前,蹲下身来看着她的眼睛:“那么你知不知道,桂花是谁下在皇后娘娘的碗里?”
萧亦寒的目光犀利得像是要洞穿她的灵魂,挽歌下意识的转眼避开了他的目光:“我……”
话没说完,一旁的萧逸暄优哉游哉的说道:“问她?膳食是她换的,桂花是她放的,毒也是她下的,她这么做,只是为了掩护她背后的主事者而已。”
萧亦寒慢慢的回头看他:“四弟,你就这么肯定?”
“哼,否则,你让她招供出,谁是下桂花的人啊。”
“不用她招供,”萧亦寒冷冷道:“本宫已经把人抓住,并且让他们认罪画押了。”
什么?!
大堂上的人一阵惊愕,挽歌也大吃一惊抬头看着他,只见他一挥手道:“把人带上来。”大堂外立刻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转头一看,竟然是衫若他们几个被押了上来,一个个鬓发散乱,脸上的泪痕,妆容混成了稀泥,狼狈不堪。
“殿下,殿下饶命啊!”
“妾身知错了,妾身再也不敢了。”
大堂上立刻陷入了一片混乱,皇帝和皇后对着眼前这个场景,也有些不知所措,皇帝大喝道:“这是怎么回事?”
萧亦寒慢慢的走到衫若的面前,她的脸上伤痕犹在,显然是已经受过了刑,像是一只惊弓之鸟仓皇不已,磕头连连道:“妾身知错了,妾身是为了陷害柳夫人,所以才会一时糊涂,和他们几个合谋,在娘娘的膳食里放了桂花,妾身知罪了。”
这话一出口,皇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了然的表情。
她贵为六宫之主,后宫的争斗只会比蓬莱宫这几个女人之间的争斗更加残酷,这一类的手法对她来说不过是小儿科,所以她也能理解,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虽然她是明白了,但这一刻,挽歌却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三天的时间,萧亦寒没有来找她,萧亦寒并不是不关心案子,而是完全跳出了走挽歌这一条线的套路,树从根起,水从源流,打蛇打头,他一举就找到了问题的根源,并且,这些昔日在他身下承欢的姬妾,他竟然可以毫不留情的用刑,逼供。
这样的人,好可怕……
挽歌跪在地上,剧痛阵阵袭来,痛得连呼吸都困难了。
“押下去,听候审判。”
他一声令下,衫若他们就被人拖了下去,看着他们哭喊得那般凄厉的模样,只怕等待他们的,是凄惨的下场。
这个时候,文皇后慢慢的说道:“审了半天,只是审出这些没用的东西。三殿下,你可不要避重就轻,本宫要你找的,是下毒的人。”
萧逸暄接着她的话,冷冷道:“是啊,谁知道是不是有人窜供,把这件事给掩盖过去。有本事就别推些无足轻重的女人来顶罪。”
萧亦寒也冷笑着看着他:“你若有本事,就不会打了她三天,还问不出一句话了。”
挽歌的心猛的一紧。她慢慢的抬起头,看着那张俊美,冷冽的脸。身上的伤没有一刻停止过疼痛,火辣辣的几乎蔓延到了心里。此刻的她跪在地上完全动弹不得,全身不停的痉挛,颤抖。
一想起这三天在天牢里受的那些酷刑,挽歌的心都在紧缩,可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却连眉毛也没有皱一下,好像完全的无关紧要。
他怎么就不担心,万一弄出人命呢?
不过,也许这才是天家的皇子吧,就算她真的死在了天牢里,死在了萧逸暄的酷刑之下,他也不会多看她一眼,他又怎么会在乎,一个小小的,比蝼蚁还卑贱的宫女?
呵呵……
挽歌忍不住笑了,一边笑,冷汗一边从额头疯狂的涌出,全身一阵一阵的发冷,冷得她几乎快要受不了了。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萧亦寒看了她一眼,挽歌淡淡的转过头,避开了他的目光,他磨了一下牙。
“你们俩,还当不当朕在这里?!”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皇上终于开口了,他面色阴沉,指着萧逸暄道:“朕让你督办此案,是让你来协助你三哥查清真相,不是让你来说风凉话的!”
“儿臣知罪。”
皇上咳嗽了两声,又对萧亦寒道:“你查了半天,难道就查出这些争风吃醋的丑事?”
萧亦寒急忙道:“父皇,儿臣还查出了另一条线索。”
“哦?什么线索?”
“儿臣查过了当天御膳房的记录和蓬莱宫出入人员的单子,都没有异常,所以儿臣去了太医院。太医发现,云娇所中的毒,毒性非常剧烈,炼制的功法也很复杂,不过太医在配制解毒丹的时候,发现毒药里有一味独特的药材,名叫洗髓花。”
“洗髓花?”
“这种花十分的神奇,只在花开的时候才会有毒性,从开花到枯萎,前后不过一刻功夫,毒性就会立刻消失。所以,制毒的人必须在这段时间里摘花,提炼,入药,否则就完全无效。”
“竟有如此神奇的药材?”皇上的浓眉一皱,又说道:“那你说的线索是——”
“儿臣查到,这种花,只生长在南方,市井并不流通,所炼制的丹药,也只在黑市交易。”
南方!
这两个字一出口,皇帝的脸色立刻剧变,整个刑部大堂上也立刻陷入了一片沉寂。
当今天子并非汉人,而是北方民族入关统治,虽然历经数十年的同化,仍然未能将中原尽数收入囊中,尤其江南一带的许多名士,至今仍将朝廷称为北朝,即使受制于天子,却始终不肯在精神上归附。
所以,南方这两个字,对新朝之人而言,绝不仅仅是一种地域的称谓。它包含着那里的人,那里的精神,那里刀光剑影的对抗!
文皇后看了萧亦寒一眼,嘴角挑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悠悠道:“这一下可扯千里之外了。三皇子的意思是,想要毒害本后的人,是来自南方?”
“不管人是否来自南方,线索在南方。”
皇上看了萧亦寒一眼,悠悠道:“亦寒,那这个案子要怎么查,你有何安排?”
萧亦寒一听,一撩前襟便跪拜在地,对皇上说道:“父皇,儿臣肯请父皇准许儿臣即日启程南下,彻查此事。”
这句话一出口,堂上的人都震惊不已。
南下,为了这个案子,堂堂天家的三皇子竟然要亲自去查,而去的地方,是刀剑环伺,暴客横行的南方,不仅仅他们,就连意识有些涣散的挽歌,也大吃了一惊,睁大眼睛看着他。
“为了这个案子,你要亲自南下?”
“父皇,”萧亦寒说道:“儿臣拿不到真凶,这个案子就不能算完。儿臣一定要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给皇后一个交代,也还涉案者一个清白!”
他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也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实际上,萧逸暄之前的话虽然是挑衅,但每一句都让他没有了退路,事出在他的蓬莱宫,布置膳食的是他的柳夫人,在膳食里搞鬼的是他的姬妾,而调换膳食的又是夏挽歌,每一桩每一件都和他脱不开干系。
皇上静静的看着他,过了许久,缓缓道:“好。”
“谢父皇。”
案子审到这里,也算是告一段落了,挽歌甚至听到尚书和几位侍郎长长的松了口气,大堂上的气氛才稍稍的缓和了一点,但立刻,所有人的目光又落到了她的身上。
只有夏挽歌,还跪在那里,等待审判。
皇上看了她一眼,对萧亦寒道:“老三,这个宫女,你又要如何处置?”
“处置?”一听这两个字,坐在一旁的萧亦祥倒是先急了,忙起身道:“父皇,刚刚不是已经证实了吗,在母后膳食里搞鬼的是那几个女人,和挽歌无关!”
皇上浓眉微皱,刚要开口,站在挽歌身边的裴萧亦寒就冷冷的说道:“五弟,这话说得太早了。”
“什么?!”
不仅是萧亦祥,连挽歌也大吃了一惊,慢慢的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他,他的脸上仍旧是森冷的表情,不带一点温度:“虽说衫若她们已经认了罪,但她们认的是在皇后的膳食里放了桂花,至于下毒的是不是夏挽歌,还没有定论。”
“可是——”萧亦祥急得满脸通红:“挽歌不是这样的人,她不会做这样的事!”
萧亦寒狠狠的瞪了挽歌一眼,突然冷笑道:“五弟,你认识她才多久,你了解她吗?”
“你——”
“这个女人,可没有你想的那么单纯。”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重重的敲打到夏挽歌的心上,一时间,她觉得心好像被刀绞一样,痛得几乎窒息,身体的剧痛如潮水一般铺天盖地的用来,一瞬间便将她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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