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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挽歌一抬头，看到华裳的脸色变了。她的脸色一变，整个局势自然就不一样，秦啸天似乎也感觉到了，上前一步正要对她说什么，挽歌突然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所有的人都看着挽歌，她微笑着走到了杨岩卿的面前：“杨副堂主，您还是想把挽歌送回湖州府，换取你们的解药，对吗？”

    “否则呢？你对我们，还有什么别的用处吗？”

    “说的也是，挽歌来药铺叨扰，也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挽歌微笑着点点头，一伸手拿下了头上的一根木钗，漆黑的长发立刻飘落了下来，周围的人都不由的一震。一个女子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解发，算得上失仪了，但她丝毫不在意，只毕恭毕敬的将木钗递到了有些发呆的杨岩卿面前，微笑着说道：“小女子身无长物，想以此木钗换副堂主十两银子，给兄弟们打酒吃。”

    他们的脸色都变了变，看挽歌好像看一个怪物似的，不知她怎么突然唱这一出。

    挽歌浅笑盈盈：“杨副堂主，愿意换给我吗？”

    杨岩卿也不知道挽歌到底要做什么，警惕的看了她一会儿，又看了看她手中的木钗，冷冷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聊表谢意。”

    “哼，一根木钗换十两银子，你当我是傻子吗？”

    “杨副堂主当然不是，”挽歌笑着伸手挽发，又将木钗插了回去，然后抬起头看着他，慢慢说道：“不过，连你都不肯做亏本生意，湖州府的人凭什么要做这笔亏本生意。”

    “你什么意思？”

    “我的身份在湖州府不过是个侍女，而且，昨天晚上这几位大哥劫持我的时候，他……湖州府的人也并没有管过我的死活。”挽歌鼻子突然有些发酸，猝不及防的，她的声音都哽咽了起来，。

    一回想起那个人冷酷的面孔，和他让那些侍卫动手时恶狠狠的声音，挽歌心里就好像刀割一样难受。其实，他就是这样的人，从未改变过，她之所以难受，是因为她已经不同了。

    对一个宫女来说，心动，即是错。

    “所以，杨副堂主想用我去换解药，真的是痴人说梦。倒是秦爷目光如炬，顾全大局，颇具侠义之风，让挽歌十分佩服。”

    秦啸天一直抱着双臂站在一旁看，听到这句话，挑了挑眉毛，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道：“挽歌姑娘这么夸我，可我也不会换你的这根木钗的。”

    挽歌掩口笑了起来，他也笑了，冲她道：“我送你回去了。”

    “嗯。”挽歌点点头，转身向他走过去，而杨岩卿看着他们这样一搭一唱，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脸都气绿了，他背后的几个人上前附耳道：“副堂主，这……”

    杨岩卿也只能干瞪眼。

    就在他们要离开的时候，背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啸天，如果湖州府的人要把她要回去，你愿意让她回去吗？”

    听到这个声音，挽歌的心里咯噔了一声，而秦啸天的肩膀一震，停下脚步。

    回头，只见华裳正默默的看着他们，眸色水清，却有一丝阴翳。

秦啸天动容道：“华裳，你……”

    “我只问你，答不答应！”

    两个人这样默然无语的对视，长久下来，无人开口，对视竟成了对峙一般。挽歌看着华裳仍旧站在那儿，既没有动，也没有任何表情，可那双剪水双瞳却分明在颤抖，荡漾着随时都会破碎的光。

    秦啸天看着她，又转头看了看挽歌，终于长叹一声：“我答应！”

    只他这一句话，华裳整个人好像都松了一口气。

    不知为什么，看见她这样提心吊胆的样子，挽歌竟然生出了一丝淡淡的羡慕。

    人的一生，能遇上一个所思所想，所爱所痛的人，也是一种福气啊。

    想到这里，挽歌又抬起头，看向了牵引着她所有心神的这个男人。秦啸天也看着她，目光中透出了一丝歉意，低声道：“抱歉。”

    挽歌只淡淡的一笑：“没事。”

    虽然她这么说了，可秦啸天的眼睛里，还是透出了一丝寂寥。现在想来，这是他对华裳的第一次妥协。其实很多时候，人不一定会因为先爱上就一定输，有一种人，他会因为先被人爱上，而不断的妥协，不断的输。

    可惜当时的挽歌，并不明白。就这样，挽歌留在回生药铺里，很快过去了四五天。这几天的日子过得太平静，平静得几乎让她有了一个错觉，好像这个药铺就是个普通的药铺，不与人结怨，也没有和官府作对，而她每天还帮着他们碾药末，搓蜡丸，恍惚觉得，她似乎就是这里的一员。其实，她要的，不就是这样平静的生活吗？

可这种平静，终究不是真实的，也终究会被打破。

    就在这天下午，秦啸天从外面回来，正在找挽歌说话，一个人突然从外面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堂主，护法，不好了！”

    是韩林，那天晚上劫持挽歌到药铺的人。

    华裳他们立刻走出来：“出什么事了？”

    韩林气喘吁吁的道：“堂主，官府——官府的人，来了！”

    “什么？！”

    所有人全都大吃一惊，华裳也是脸色剧变：“官府的人来了？”

    “嗯，门口来了不少，都是湖州府的兵！”

    那些身怀武功的伙计一听，眼中露出了凶光，立刻说道：“看起来，他们是要动手了！”

    “动手就动手，怕什么！”

    “对，操家伙，跟他们干！”.！

    一时间群情激昂，立刻有人就要去兵器房拿刀，秦啸天微蹙眉头，想了想，急忙走过去跟华裳低声说了两句，华裳点点头，立刻制止大家道：“大家先冷静一下，官府的人如果真的要动手，就不用等到今天了。”

    “那他们这是——”

    “我先出去看看，你们都不要轻举妄动。”说完，她便朝外面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却是看的挽歌。

    挽歌站在门口，一手扶着门框，并没有什么不对，可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指甲深深的陷进了木头里，挣得关节都发疼了。

    他，来了么？

外面喧闹的声音还在想着，挽歌站在门口，眼睛直直的看着院门，却没有人再进来。

    他们出什么事了是谈，还是打起来了？萧亦寒呢？他，会来吗？ 如果他来，会不会有危险？

    这一刻，数不清的念头从心底冒出来，让人分辨不清，好像把心放在火上煎烤一样，挽歌扶着门框的手一直在发抖。

    这时，秦啸天走到她面前：“想出去看看吗？”

    挽歌不语，也不看他。

    “想去，就去看看吧。”

    挽歌抬头看着他，只见他脸上透着一丝淡淡的无奈的笑容：“能让你弄清楚自己的心，也是好的。”

    弄清楚自己的心？是啊，那天晚上，他对挽歌说的那些话，这些日子以来，她都拼命的让自己干活，干完活就让自己睡觉，只为了不要空闲一刻。因为只要空闲一刻，挽歌就会想起他说的话，想起那个人。

    挽歌纵然再不愿意承认，再是理智，也逃不开心里的沦陷，可让她沦陷的人，却……

    “走吧，我带你去。”

     他说完，拍拍挽歌的肩膀，转身领着她走出去，绕过了很长的回廊。挽歌的每一步都比前一步迈得更沉，更重，好像近乡情怯一般，渐渐的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只听着自己的心咚咚的在胸口跳着，好像下一刻就要从胸口迸跳出来了一样。

    终于，他们穿过了一个长廊，前面就是回生药铺的正堂铺面，两边还有偏厅，与正堂一墙之隔，一道晃晃悠悠的珠帘垂在门上，遮住了他们的身影，又能将外面的情景尽收眼底。

    挽歌在那里站定，隔着帘子一眼就看到，外面的六扇大门敞开着，大门外，已经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几乎挡住了阳光。

    这些人，软甲加身，刀剑横腰，一个个如同万年寒冰雕琢而成的塑像，冷冷的站在门外。虽然冷，但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煞气。

    这就是湖州府内最精锐的部队铁甲军！

    挽歌一看到这些人，顿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之前萧亦寒和林梅江探知了回生药铺，一直将这里视为龙潭虎穴，不肯轻易涉险，甚至行动都小心翼翼的不肯打草惊蛇，但今天他们竟然这么大张旗鼓的将湖州府最精锐的兵马调来。

难道，他们真的要对回生药铺动手了吗？挽歌只这样一想，掌心都泌出了冷汗，药铺里其他的人全都聚集到了这个偏厅外，各自隐蔽的看着外面，手上的刀剑寒芒四射，透着血腥气，也许外面有一点不对劲，他们就会立刻冲出去。

    华裳站在大堂中央，看着大门外的这个情景，也是面色森冷，似乎在等着动手的那一刻。

    秦啸天站在挽歌身边，也看着华裳，虽然他的表情依旧冷静，但挽歌却分明感到了他呼吸的急促，她知道，如果有人敢对华裳动手，他一定会是第一个冲出去的人。

    只是不知道，谁，会是第一个出手的人。

    就在这时，大门外的喧闹声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

    一个人慢慢的走到了大门口。

林梅江！

    虽然知道他必定会来，但当看到他的时候，挽歌的心还是沉了一下。他来了，那么萧亦寒呢？

挽歌忍不住往他身后看去，可他身后却是如山一般的铁甲军，将大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远远的还有些老百姓凑过来看热闹，虽然一个个对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但只看这个气氛，也能猜出这儿有大事发生，慢慢的都退得很远，然后就没有了。

    萧亦寒呢？他，没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