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粒微尘发布时间:2015-12-17 21:15 3273字
就在这时,另一个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三哥。”
是林梅江,他的身影也慢慢的出现在了墙壁上,靠近了那个人。紧接着躲在暗处的挽歌就听见林梅江的声音低低的说道:“已经看过周围的环境了,如果那天真的要动手,恐怕……”
他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听不见,挽歌的心一下子紧了起来。他们果然还是要动手的!
其实不难想象,就算萧亦寒肯妥协,但那些刺客未必就肯,而他也一定算得到。所以两天后的那一场交易,绝不会是一场平平安安的交易,只怕还要经历一场腥风血雨,刀光剑影,广陵城才能有短暂的平静。如果是这样,那秦啸天他……
只这样一想,挽歌便再也呆不住了,急忙就要往外走。
可就在挽歌刚刚迈出一步的时候,突然,背后伸出了一只手,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将其猛的拉了回去。
挽歌惊愕的睁大眼睛,想要说话,可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就感觉跌进了一具胸膛里。挽歌急忙要挣扎,要扯开那只手,可刚刚一抬起手臂,脑后突然被重重的一击。整个人无力的瘫软了下去,手里的兰花扣失去控制掉在衣裙上,慢慢的滚落到了角落里。
等挽歌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灯火通明的大堂上。由于光线太过强烈,眼睛不适应的慢慢睁开。正是那一夜,他们第一次把她带到回生药铺,看到的那个大堂。和那一夜一样,周围全都挂着灯笼,映照得整个大堂灯火通明,大堂上也站满了人。那些熟悉的面孔,但有些陌生的是面孔上的表情似乎很沉痛,甚至带着一丝愤怒。
挽歌的目光慢慢的落到了大堂的中央。
一个笔直的人影——秦啸天!
挽歌蓦地一下睁大了眼睛,只见秦啸天站在大堂中央,全身被绑缚着,那张俊美如仙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有一种献祭般的木然。
这是,怎么回事?挽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个时候才发现,她自己坐在一张椅子上,正要起身,就被一旁的两只手摁了回去——“别动!”
挽歌被压制着不能动,睁大眼睛看着他们,只见一个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正是杨岩卿。他走到大堂中央,对着秦啸天说道:“秦啸天,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秦啸天连看也没有看他一眼。
这种漠视让杨岩卿的眼中腾地起了怒火,他指着秦啸天道:“我看你也无法抵赖,这一次是人赃并获。你背叛兄弟,私通官府,像你这种无耻的叛徒,根本不配做我们的护法!”
“没错!”
“不配做我们的护法!”
“废了他!”
周围顿时群情激奋,大家全都指着秦啸天叫骂起来,而小五他们几个铁青着脸,没有开口,也无法阻拦。
挽歌明白他们的那种心情,虽然她和秦啸天相识不久,可在认识的人当中,论及胸襟气度,他是第一的。挽歌对这种拥有如此胸怀的男子亦有崇敬之情,看着他被人辱骂,她的心里更难过。可她更明白,这个时候她不能开口,不能为他说一句话。因为说什么,都只会害了他。
这时,大堂上安静了下来,慕华裳从上面慢慢的走下来,她的眼睛发红,泪光忽闪着好像下一刻就要流出来,开口的时候也是哽咽的:“啸天,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华裳……”
“你明明知道这个机会,我们等了多久,你明知道,我有多希望……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和我在一起?”
秦啸天目光一凛,抬眼看着她。
两个人长久的对视着,没人知道他们在目光中交流了什么。过了很久,慕华裳一转身,吩咐道:“带下去关起来,在西山红叶寺的事情了结之前,不准他离开牢房!”
“是!”
秦啸天被那些人粗鲁的押走,就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是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所有人,然后看向了慕华裳。
“华裳,”秦啸天的声音有些暗哑,低沉的道:“我要你知道,要在一起,要远离这一切,随时都可以,但……我无法妥协。”
当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华裳慢慢的闭上眼睛,泪狂涌而出。自始至终,慕华裳都是相信他的,但仅限于他的为人,慕华裳相信他的为人,却不相信他的感情,而秦啸天却是个可以为了大事而放弃感情的男人。
这是挽歌第一次知道,感情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比男人更重要。
在男人的生命里,感情固然很重要,但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东西引导着他们的生命。比如信仰,比如理想,可对于许多女人来说,感情,就是一切了。
那时的挽歌并不知道,面对这样鸿沟的他们,会有怎样的未来。接下来的两天时间仿佛流水而逝,过得很快。回生药铺的人为了西山红叶寺的事,暗中准备了很多,即使挽歌被关在屋子里不见天日,也能听到他们练拳时的呼呼风声,磨刀时的霍霍钝响。这一切,无疑都为西山红叶寺之会增添了一股杀气,还有汹涌而来的血腥气。
对于夏挽歌来说,她已经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方法,才能阻止一切的发生。
终于,到了约定的日子。
天还没亮,挽歌就被带出了屋子,塞进了一辆马车里。
此时还不到寅时,整个广陵城都还在沉睡中,马车的帘子一落下,又是一片漆黑,在漆黑当中挽歌的耳朵反倒灵光了起来,听着外面的动静,出来了几个人,有的进了后面的马车,有的翻身上了马。华裳这么看重这一次行动,不可能只出动几个人,难道其他人,早就已经在西山红叶寺埋伏了?!
只这样一想,挽歌的心里就直发紧。看来这一次的西山,真的要见红!
这时帘子被掀起,慕华裳敏捷的翻身上了马车,一挥手,马车便朝前行驶起来,帘子一落下,车厢里就只剩下了她们二人。车轮在石板上磕碰发出单调的声音,衬得车厢里我和她之间更加寂静,几乎连呼吸都能听到。
过了很久,终究还是挽歌先打破了平静,轻轻道:“秦爷呢?”
慕华裳锐利的看了挽歌一眼,不接话。
挽歌接着又问了句:“你,不打算放他出来吗?”
“……你很关心他。”慕华裳无奈,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
挽歌无视她的不悦,微微一笑:“在挽歌所认识的人中,胸襟气度以秦爷为最,挽歌对他极为敬重,关心是自然的。”
“呵,你也不用说得这么好听,”华裳冷笑了一声:“我知道一个女人对男人敬重是什么意思,可我告诉你,他不喜欢你,他亲口告诉我的!”
话说到这里,就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挽歌叹了口气,沉默的低下了头。
车厢里又陷入了一片沉寂,这一次反倒是慕华裳开口了:“你说,今天西山一行,我们谁会赢,谁会输?”
挽歌抬头看了她一眼。从今天的安排,从这几天感觉到的气氛,挽歌知道,华裳将一切都赌在了今天,她绝对不会让自己输。
可是,就在两天前,就在红叶寺内,与挽歌一佛之隔的萧亦寒,他的心思缜密,行事狠戾。挽歌不知道他这一次为什么会对回生药铺妥协,但她却知道,萧亦寒绝不是个让自己立于失败之地的人。那么今天,谁赢谁输,难下断言。
在挽歌看来,她并不希望他们任何一方赢,也不希望他们任何一方输,因为不管输赢,都是要用人命和鲜血来换的。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下了,慕华裳下了马车,对挽歌道:“还不下来。”
挽歌扶着车框,慢慢的下了车。一抬头便看见了那熟悉的薄雾笼山,乳白色的雾气蒸腾,隐隐透出了红叶的颜色。可在这样的一个清晨,挽歌看到的,却好像是一点一点的鲜血从衣衫里晕染出来,慢慢的染红了整座西山。
挽歌跟着华裳开始往山上走,没有秦啸天那样的引导,挽歌感到这一次要比之前更累一些,还没走到一半就气喘吁吁,冷汗一颗一颗的从额头上滴落下来,沾湿了头发黏在脸颊上,多少有些狼狈。
华裳冷冷的看了挽歌一眼,没说什么,但脚步还是不自觉的慢了下来。
这时,已经有人先到了上面,并且传了消息下来。“他们还没到。”
华裳一听这句话,先是笑了笑,但立刻,脸上的表情凝重了起来。谁都知道,要一决胜负,先到者得先机。只有早一步的人,才能站在最有利的位置,选择最有利的地形,甚至于安排下埋伏,所以华裳今天带来的人不多,也是因为她早就已经安排了人到西山。
可现在,湖州府的人却一个都还没有到。这实在不是官府的人的作风,更不是萧亦寒的作风。
挽歌在一旁听着,心里也有些疑惑,华裳蹙眉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对着身后的人一招手:“快走。”
这一次,他们便不再顾忌挽歌,大家一鼓作气的上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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