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蝈蝈发布时间:2015-12-03 15:23 1624字
好像牛魔王挥动芭蕉扇,扇的机窗外云花翻卷,连机身都中魔似的摇荡。有声音随翻转的云头滚落耳畔:“我猜中了开头,可是我猜不到……”
“您好!——”
臆想的声音瞬间遁出。
映入眼帘的是乌黑的眼睛乌黑的头发和一张俊俏的脸。
“您要毛毯吗?”
毛单?反应迟钝,懵懵懂懂还以为趁人女孩子立足未稳自己提过啥非分要求。再细看才发现,这话是冲我邻座去的。我的邻座,虞女士,四十岁上下,从打上来就神情沉郁。黑眼睛对她异常关照。就在正要为她盖毛毯时机身遽然一晃,黑眼睛一把拽住了我。这怨不得人家,这么大个家伙悬空飘着,碰上点啥气流、啥压槽的哪能不晃?况且我坐着她站着,不拽我拽谁?
“现在温度低,”黑眼睛说,“容易感冒。”
“嗨!赶什么猫哇,现在人家是要赶飞机!”
我的话呛到她了。似乎像才意识到自己拽的不是柱子是我脖子,黑眼睛道了声“对不起”,可那表情倒像我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吔?别走啊!想逗逗她,居然把她逗跑了。这丫头!真不经逗!“人家是去胡(福)建了啦,现在要管(赶)灰机!”我想用时下流行语重复一遍刚才的意思,可又怕没把她叫回来反倒把警察给招来。
一句戏言,引来一片斥责目光,似乎在说:这人咋这样!看什么看!我脸上又没航班时刻。我回瞪一眼周围乘客,可我毕竟受过高等教育,骨子里就不是个不讲理不在乎之人。
天上开个玩笑嘛,天知道怎么会开成这样?
其实,对黑眼睛我印象蛮好。从上飞机就觊觎着搭讪,现在机会来了,我却……倘若多点温油(柔),把冒头的不情愿嚼吧嚼吧咽到肚里,将不着边的云中瞎(遐)想扯吧扯吧揣进兜里,也就不至于……唉!望着空乘服被苗条身材撑得匀称修长的背影,心里这份后悔。
漂亮女孩老让我无厘头过敏,常常把好事搞砸。一直想夸她,稀里糊涂就变成找茬。心里憋着套磁,“憋”出的却尽是挑剔。就跟上回逃课一样,为逃避听力老师偏偏却撞上小脊梁,没被学姐English一番,倒让个摆摊算命的搂着腿喋喋不休一通教诲。真是好悲催!
我叫夏宇航。夏天的夏,宇宙的宇,航空的航。
小脊梁说我“土命天相”,适宜乘飞机出行。不知这有啥说头,夏宇航就坐飞机?那尚英明岂不是该当总理!但小脊梁皂巾缠头罗衫裹身,“道貌”岸然,不好妄加轻薄。为不犯忌讳我投其所好随他的愿,选择乘飞机“南巡”。
我铆劲将钢镚儿弹起老高,直到叮当落地,看到币面的1顶天立地,当下决定跟这一掷而来的财运去兑现一字千金的生计。我不觉得猜硬币有啥不好,起码不用优柔寡断愁肠百结。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的诀别豪情逐渐消散,难以排遣的离愁别绪便沉甸甸压在心头。此刻正值午时,又是响晴薄日,既没有牛魔王,也没有芭蕉扇,但《大话西游》的对白却老是缠着我大神南游的旅途:“我猜中了开头,可是我猜不到这结尾”……似乎还有一双幽幽的眼眸,恣肆热辣,仿佛就躲在云团背后。
是俞洁么?舍她其谁。轻轻的一个吻,让我记恨到如今。我的一见钟情,我的萌情初恋,尚未绽放就Game Over。同样境遇,张学友怎么就能唱得那么豪情勃发?“我和你吻别在狂乱的夜……”而我一个男人的自尊却被“吻别”得伤痕累累,疑窦丛生。
要知道这么快就分离,我绝不会珍藏那份虔诚的期冀,要知道分离这么容易,我绝不会将承诺久久铭记,而由凭茫茫旅途延伸无法掩却的孤寂,人生隧道重新回荡起自己沉重的步履……
本想借笔墨宣泄愤懑,可一堆文字也未能给我安抚慰藉。我只好像这堆文字的标题《挥手告别》,挥手告别了这座城市以及熟识中的一切。
置身千形万象竟还空的苍茫云海,舱中虽有通道,却不能随意徘徊,悠闲溜达。我只好独善其身,将自己禁锢座位,瞅着黑眼睛姗姗而来款款离去,总感觉我这“土命天相”跟她有点瓜葛,要不怎么老和她相视或相遇?只是刚才她委屈的样子叫我无法安逸。
侧侧身,感觉很困,上下眼皮沉重地老想接吻。我闭上眼睛,想进入“时空穿梭”的梦境旅程,脑子里却又塞满乘客不屑的目光和表情。阳光透过机窗照在脸上,眩光灼目。我的记忆,就在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下午,连同烤得发烫的面颊,在万米高空的民航客舱慢慢复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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