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阅文学

雨停的时候我已经走出厂区。

我将摄像机放上监控带，湿淋淋穿过安检通道。早晨的警卫还在。他歉意地看看我，递来几张纸巾。我兜头盖脑擦一通走了出来。

不知不觉来到机场前的广场。我长舒一口气准备打车，可就在这时，一辆双轮摩托从面前一闪而过，似乎还有女人呼叫的声音。我被这奇特景象吸引，抄起摄像机追了上去。

摩托车穿过始发厅入口，驶下航站天桥，绕一个大弯再次向候机楼冲来。后座女子一手拉扶手，一手在空中舞动，隐约还能听到游丝般的叫声。这玩什么呢？厦门岛内早已禁止摩托车通行，怎么还能容忍这么个家伙如此张狂横冲直撞？

当摩托再次掠过候机楼我也刚好赶到，能从出发天桥居高临下俯瞰全场。摩托车手胡子拉碴斜扣钢盔，活脱脱一个德国纳粹。拍二战片吗？不像。地点不对，背景也过于现代，再看后座女子带着行李分明是搭机乘客。一辆警车闪着警灯，摆出一副执勤追逃的架势。摩托车显然是被追得停不下，又走不得，才绕着候机楼一圈一圈转磨磨。

我想起时下“黑摩的”专项治理，一定是在稽查违法拉客的无牌照摩托车。可看着看着我就感到事态的严重。也不知怎么，警车总是时快时慢紧随其后，似乎并不想将其截下只想将其赶跑。车手却被这猫戏老鼠逗慌手脚，开足马力疯跑，破旧的车体剧烈颠簸感觉都要散架。  

这简直是拿生命开玩笑！

我勃然大怒。当摩托车第三次冲上天桥，我跃身而起，车手吓了一跳。他显然看到我的摄像机，蓦然减速。后座女子趁机拎起行李跳下车，趔趄几步重重撞我身上。她没事，我却被撞得一个后仰跌坐在水泥地。

摩托车在我面前迟缓一下，一溜烟跑了。

女孩花容失色，满脸惊恐，顾不上拾检散落行李，半蹲着想拉我起来。可我的火没消，端机器想再拍巡逻车时却发现它并没过来，而是关灯掉头逆行驶下天桥毫无声息溜了。大概警车里的人也发现我在拍他们自知理亏没敢过来。

“谢谢……”女孩拉住我的胳膊，泪花闪闪语气哽咽。

我浑身瘫软。雨水汗水交相渗透的衣服黏呼呼紧绷绷想爬起来都困难。这时不明就里的乘客围上来，有的帮姑娘拣行李，有的过来搀我。

一个女职员甚至关切地问那女孩：“你们是在拍电视吧，什么戏呀？”

女孩不知如何回答，愕然地看我。也是，就这么一辆破破烂烂的玩意居然在禁行区域堂而皇之出现，在如此重警防守熙熙攘攘的候机楼广场贴着人们眼皮不厌其烦一遍遍绕着圈撒野。

谁这么大胆？演员哪！这样的场景也只有在拍戏时才会出现。

一名海军战士疑惑，“不是吧，拍电视哪里会就他们两个呀？”

“我们这是补拍镜头，不需要人多。”我盯着海军帽下飞扬的飘带笑着逗他，“谁说就我们两个，不是还有摩托车和那辆警车嘛。”战士好奇心特重，“警匪片还是枪战片？”我被他激得兴致大发，挤眉弄眼吊他胃口。“言——情。”“噢，我明白，是英雄救美吧？看得出你拍这种戏拿手。”“拿手吗？”我笑笑。拉倒吧！要拿手我早把沈朦朦拿下了，何至于倒让她拿捏的在雨中跑，像光板没毛的落汤鸡。

他似乎相信了，认为我真是在拍戏。倘若第二天在电视里看到这条《巡逻车开心逗焖假追踪，黑摩的生死时速涮乘客》的新闻，不知又会是何种心境。

“你这工作劲头我佩服，让我都充满激情！”他冲我伸出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