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阅文学

看到程鹭的一瞬间黑子眼神有些迷离。他把我拽进里屋，神情中闪出异样的光彩。

“这就是你那个小娘子？”

“别乱讲。”我心情沉闷，没心思跟他瞎扯。

“呵呵。梦中情人，梦中情人。嗳，这妞长得不错！你小子眼睛够毒的。”

我被他夸得一时兴起，想说女朋友比她漂亮，但话到嘴边，想起朦朦目前处境心里灰灰的，便淡淡地说，“我女朋友没她漂亮，她不是我女朋友。”

“是吗？”黑子手插裤兜耸耸肩。“哪我可上了！”

“你能不能正经点儿？别让人老斜着眼看你。”凭我对黑子的了解，他虽然好色，却绝没到白亮那种一见漂亮姑娘就走不动路的地步。

“看看，露馅了吧？放心！咱是大哥，知道风月场的规矩，兄弟妻不可欺。大哥绝对不会横刀夺爱跟兄弟作对。”他拍拍我肩膀走了出去。

黑子似乎真把程鹭当成我女朋友，看她来取衣服便热情挽留，拎着五粮液不依不饶非要请吃饭。程鹭看我和黑子很熟，加上黑子一口一个小妹叫着，便毫不拘束应承下来。这反倒让我陷于进退两难窘迫尴尬的境地。唉，真是个不谙世事毫不设防的丫头，这种时候居然有求必应笑眯眯答应人家去喝酒。事后我虽再三解释，但黑子根本不信，也没打算信。“骗谁啊，不是女朋友能来拿衣服？她衣服又怎么会落你这儿？不会是你俩正卿卿我我度蜜月被保安堵了门一慌神儿把衣服丢这儿的吧？要真这样，我得好好教训那混蛋保安一顿。”“你怎么一张嘴就是这流氓腔呀！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人之常情嘛！你老大不小又年轻力壮，不是七老八十干不动，咋能一点不想呢？其实我根本不信你有那么纯洁，像你说的什么俞洁，没那事鬼才信！你又不是圣人。要不要哥带你去个地方实习实习？”“你还有没有正形？让你这样人作大哥我都觉得丢人。”“看看，情人刚进门兄弟成草根，你还没拜堂入洞房呢就连大哥都不认啦！”他乜斜眼一副悻悻然的样子。我知道黑子对我好，就忍了不跟他计较。

那晚酒桌上，我满脑子都是朦朦。大厅嘈杂的人声，在我耳边常常变成“都怪你，都怪你”的声音，的确没什么心情。黑子却非常活跃，不时给程鹭讲生意场的段子，逗得程鹭笑声不绝。我既插不上话又不想干扰他们，只好自斟自饮，至少喝闷酒这活不需劳烦别人。黑子逗程鹭，一则活跃气氛，二来对我也没啥坏处。程鹭开心了，我在朦朦面前的压力也会减轻。

“人生无非触景生情，处事就要随机应变。”黑子抿着酒，“我再讲一个笑话。”

“好啊好啊。”程鹭孩子气地拍手。

“你知道最初境外商人来大陆怕什么？”

“嗯——不知道。”

“护、照。”

程鹭奇怪，“护照有什么好怕的呀？”

黑子稳稳坐着大喘气，直到被催急了才说，“改革开放初期，**法制不健全。有些地方为净化风气，对扫黄中抓到专做苟且之事的境外商人，实行护照盖章。”

“护照盖章？盖什么章啊？”

“章子上就两个字，嫖客。”

“不会吧，太离谱了。”程鹭眨眨眼，想听又怕黄段子，便不好意思低头吃菜。

“有个商人叫吴得章。”黑子绕有兴致继续讲，“第一次嫖娼被抓，护照收去盖了章。吴得章望着护照就犯愁喽，这玩意儿回去老婆大人是要检查的。为这事他已经连扔两本护照，这本老婆做过记号，无论如何都要带回去。这可如何是好。他想来想去，哎！想出个辙，在嫖客两字前面工工整整一笔一画加上两个字。”黑子又开始卖关子，一调羹一调羹给程鹭添汤，直添得程鹭要蹦起来了才又说，“加两个什么字呢，不、是。这下就变成了：不是——嫖客。”

程鹭感觉这好像不算黄段子，笑眯眯又仰起了脸。

“可这小子好色成瘾恶习难改。第二次扫黄又被抓。盖章人翻开护照傻了！攥着章半天没法下手。不、是、嫖、客？嘿——！小子胆儿忒肥了，明明被抓了现行，居然敢擅自涂改记录。可这怎么改回去呢？盖章人还真有招儿，提笔在不是的不下面加个走之，变成：还是嫖客……”

程鹭笑得歪在椅子上，连我都被逗得将一口酒喷到地上。

黑子演讲有些天分，讲此类段子兴致颇浓，抑扬顿挫举手投足的确有感染力。

“这吴得章可惨了。”程鹭笑罢意犹未尽，似有不忍。“那他回去以后呢？”

嗨！这丫头，在自己朋友遭难之际居然有闲心可怜这种人，不仅缺心眼，还缺肝少肺。我长叹一声，又喝一杯闷酒。

“小夏，”程鹭转向我笑道，“你有啥不开心的说出来让我们也开开心呀。”

啊！你……！一口烧酒憋在嗓子眼呛得我泪花直流。

看我兴致不高，黑子草草收场。“段子嘛，我姑且讲之，你姑且听之，大不了一笑了之。就像你和宇航，相逢即是缘分。笑话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只当巧合。”

真没发现，黑子今天居然像换了个人，文绉绉不说竟还有如此口才。

当一瓶酒见底我已经醉了。黑子搀着我站路边为程鹭打车。黑子没像以往那样跟漂亮女孩喝完酒就缠着要人电话号码，大概是有意告诉我：朋友妻不可欺。他完全是在尽大哥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