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阅文学

我为自己此次成功的出行策划而得意。

我开着凯迪拉克穿过环岛路，在一片滩涂处停住。

“这是哪儿啊？”程鹭探出头。“嗨，这不机场嘛！”

的确，这正是高崎国际机场的尽头。我看到朦朦眼睛一亮，扫了我一眼。她晶莹的眼眸里只有我的影子。我放低靠背，双手枕在脑后仰头望着天空，朦朦则目不转睛看远处悠闲觅食的白鹭。我们都没说话。程鹭却不干了，唧唧歪歪道，“嗯呀，天天泡在飞机上，好不容易休息，还带我们来看这闷罐子。小姐身份丫鬟命。一想到机舱那密封的大罐子我就晕。”

“程丫鬟，那你好好看，看多就成小姐了。”我笑笑，不由想起那次与朦朦的经历。朦朦似乎也心有同感，嘴角荡起一丝俏皮的笑意。

这才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这时，一架飞机仰首直插蔚蓝色天域，机身上厦门航空连同展翅翱翔的白鹭机徽在阳光下熠熠闪耀。哦，那次的天空也和今天一样，清澈蔚蓝，只是爬升到高空才遇到连绵不断的云。云团被阳光映照得银白透明，仿佛漂浮于湛蓝天幕的座座冰山。飞机穿云破雾，像一艘勇往直前的破冰船，航行在漂满冰山冻雪的海面。这时，朦朦出现了，托一条蓝色毛毯，款款地、静静地、微笑着走来。

我依然清晰保存着她最初留在我脑海的印象：

一双乌黑的眼睛乌黑的头发和一张俊俏的脸。

忽然，传来机器轰鸣。我慢慢睁开眼，看到远处施工的场面。在两座小山间一群工人正在铺路。翻斗车泻下乌黑油渣，路面上油烟升腾，隐隐约约还能听到阵阵呐喊。似火骄阳，映照着肌肉鼓胀的臂膀，汗珠成串滴沥的胸膛，油烟屡屡，号子声声。这情景，让一首小诗从我嘴里脱口诵出：

滚烫的油渣，

泻下一条弯弯瀑布；

升腾的油烟，

凝结一片透明帷幕；

山口哟，我们筑路，

隆隆的机声呼喊着飞出沟谷。

推土机，抚平大地千年创口；

呐喊声，驱赶掉荒野世代孤独；

夯机声声淹没山间马帮的铃响；

让理想的坦途伸向千家万户……

大概谁也没想到我会这样，更没想到我居然能出口成章。缓慢而富有感染力的声音消失很久，车里竟然静寂一片。朦朦闭上眼抿住嘴角，脸上酒窝一闪一闪，似乎在回味诗中意境，但我看出她鼻羿翕张心情激动。程鹭则冲我肩头捶了一拳，“小夏呵小夏，我都要被你搞得掉眼泪了。”

老实讲，这非即兴发挥，更不是现场之作，我的学问原没达到满腹经纶语惊四座的程度。这是以前写的，碰到相似场景，偶尔忆起，拈来现卖。

看她们这样，我又怕被怀疑为哗众取宠，故意表现，有意收买女孩之脆弱心灵，便自己先笑了起来。

“我给你们讲个笑话，让你们知道我这人其实也挺八卦。”

有个时髦的女孩上飞机，但一步裙裙摆太紧，抬脚提步怎么也跨不上梯蹬。女孩想也许松松腰带会好，就把裙子后面的拉链拉开，可还是上不去。她又把拉链拉上，试试依旧不行。于是她一遍又一遍地试，拉开，拉上，再拉开，再拉上。这时后面有人说话了，小姐呀！不要使那么大的劲，拉链都要被你扯掉了。女孩回头一看，发现背后站一位双手提箱的男人，她正攥着那人裤口的拉链不停地上下拉动……

两个女孩噗哧一声同时笑出声。程鹭更是笑得花枝乱颤前仰后合，可笑着笑着突然不笑了。当我和朦朦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盯在她那件浅红色套裙上时，她顿时领悟过来。

她狠狠敲了我两拳头，脸上红彤彤一片。

“死小夏！没见过这么捉弄人的。我生气啦。”

说完便鼓起腮帮假装生起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