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阅文学

众人聚精会神听阮彬讲着，口水似泄洪一样流淌在嘴边了。待那迷情一夜交代完，大家沉默不语、坐姿各异，但都张着嘴，裆部有些凸翘，作为个中“翘楚”的阮彬当然深谙其理，他拍拍桌子骂道：“咦！咦！咦！都想什么呢？都不准惦记我的薇薇姑娘！”

听众略感自责，这才从“说书者”描述的画面中撤出自己衣冠不整的身段，不约而同地摇了摇脑袋，想让自己更快地清醒下来，这一清醒话匣子都打开喽，你一言我一语地交流起来喽。

祁煌作为夺魁大热门，被怂人抢了先，失落之情不言而喻，他最先感慨地对阮彬说：“你讲的是薇薇，我们听的自然也是薇薇喽，那还能让我们幻想谁去啊？哎……想我祁煌仪表堂堂、才华横溢、**倜傥、玉树临风，到现在连真真的躶体都没得见过，竟让你这厮拔得头筹喽，老天爷啊！你带了几层墨镜啊！”

刘震鹏是个注重细节的讲究人，他拉着阮彬，求他把重要环节及感受再详细回炉一下，不停催促道：“阮彬，再讲讲嘛！唉，邹薇是不是飘在云端了？”刘震鹏越是猴急，阮彬越是摆谱端着，好不容易才不慌不忙道：“就是不告诉你。告诉你细节了，你就可以继续瞎想薇薇姑娘？我傻呀！”

颜战这时也挺身而出了，帮衬着刘震鹏道：“唉，语文书上都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何必如此小气！”

就在众人像挤牙膏般诱导阮彬多爆些料的当口，教室门突然被推开了，迎着门鼓起阴风了，一个矮胖矮胖的男人进来了，矫揉造作地轻咳一声，但这一咳却像空山中放了一声枪响，本如鸟林子般欢快喧闹的教室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了，肃杀异常了，大家忙着收起前一秒还光怪陆离的表情靠向离自己最近的沉稳状态，于是矫枉过正了，沉稳变得沉默了，以致于阮彬吓出来的一个屁噗地一声在沉默的教室格外刺耳，同学们抖动着身体强忍住笑，却像是聋子什么也没听见似得，乖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这个矮胖男人，平头大脑袋瓜子，头发剪得太短了，如头皮上笼罩着一层黑妖的薄雾了，头皮也太松夸了，看起来像腊肠狗的皮。此人不是别人，就是校党委书记兼火箭班班主任周舟！

周舟火眼金睛，注意到了教室后方作鸟兽散的“北斗七星”，他轻蔑地瞅了一眼刚转学回来的秦牧阳，用娘娘腔中裹挟着烟嗓的奇怪声音喝道：“阮彬！你学习学好了是吧？爱在后面谝闲传是吧？好吧，老师可好了，老师成全你，去，搬到最后一排去，跟那个新同学坐去，你们呀谝个够，这种顺水人情老师最愿意帮了。”

阮彬被训得满脸通红，灰溜溜地走回前排自己原先的座位，收拾完东西后，像被流放的弃臣一样落魄地坐到了秦牧阳旁边。

秦牧阳自然也心知肚明：“这个周舟老师真有一套，玩隔山打牛、敲山震虎的假把式，明明是冲我来的嘛！看来他对我当初转学的事仍耿耿于怀呢，觉得我弃明投暗，现在给我穿小鞋呢，让我们兄弟之间平白生了隔阂。”

秦牧阳看着替自己受过的倒霉蛋，刚想找个机会安慰安慰“下嫁”到自己身边的阮彬，却见他已然正中周舟下怀了，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装模作样地看起书来了。

秦牧阳火上心来，暗自骂道：“难不成真以为我连累到你了？破坏了你好学生的光辉形象了？可别忘了，前一分钟你还在跟我们恬不知耻地炫耀呢！”

好在周舟点到为止，也许他认为，如果太跟秦牧阳清算“背叛”的旧罪，反而会让秦牧阳觉得自己举足轻重了。

高三的学习生活每天都紧张着、重复着。班主任周舟后来果真没有再明目张胆地针对秦牧阳报复了，但是却对他不闻不问，放逐天涯海角而后快了。上行下效，被一校党委书记盖棺定论的“罪人”，其他任课老师自然更是尤恐避之不及，秦牧阳觉得自己不受待见，精气神受挫了，心里越来越失落。

以前成绩不错“得幸”时，秦牧阳也经常闹些恃才傲物的小性子呢，纵使课堂上搭下茬老师也不反感呢，反倒觉得这个同学聪明伶俐呢。秦牧阳觉得，只得通过一次**四座的考试成绩证明才行了，于是竟贱兮兮地盼望期中考试快些来临，每日祈祷：“让我咸鱼翻身吧，吓死你们这些有眼无珠的东西！”

学期一开始总是沉闷的。同学们还未摆脱刚收假的倦气，一眼望不到头的寒假让人盼无可盼，大家除了学习还是学习。秦牧阳虽然和阮彬下课也偶有说笑，但能感觉出阮彬憋了一股怂劲儿，猜想那家伙一定也和自己一样可劲盼望期中考试证明自己。

在此期间，几乎无人看见阮彬跟邹薇说过话或是听到他说起过邹薇。其实在那**的青岛一夜后，阮彬心里就内疚了，因为当“率先跨越雷池一步”带来的自豪感随时间消退后，取而代之的就是彷徨、内疚、“高处不胜寒”、万般情愫无人倾诉；再加上开学第一天就被老师贬到最后一排坐，便认为是老天“枪打出头鸟”的惩罚，更对邹薇退避三舍，“红颜祸水”一词在他脑里萦绕游荡。

期中考试，终于在一些人的畏怯中、一些人的盼望中、一些人的不经意中来了......

考数学时，秦牧阳一拿到卷子就瞄到了最后一道压轴大题是立体几何证明题，是出题老师所谓的区分学生档次的拔高题。对于一个急于证明自己的转学生来说，压轴大题正是可以利用的香饽饽。于是他决定就从最后开始，由难入易，先击破敌卷最坚强的堡垒，残题就可摧古拉朽般拿下。

但不幸的是，压轴大题确实很难，秦牧阳绞尽脑汁也没有把已知条件串成线，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过去了四十分钟！可能偶有一两个如秦牧阳般的愣娃也是倒着答题的，历经折磨后大概也会无奈地放弃了，转而从头开始了，那样也许不会输的太难看。

秦牧阳却蹩着转不过弯，跟自己较着劲，非把压轴题做出来才誓死方休。他安慰自己的理由有三：第一，已经费了这么多时间了，若此时放弃将前功尽弃；第二，假如全班就他一人把最后一道题做出来，虽然为了得这十分可能会失去二十分，但这十分的难度系数不是前面做对二十分简单题能同日而语的，就算总分一般，但凭借攻坚克难的能力还是会有露脸机会的；第三，他太想通过这次期中考试证明自己了，所有这些科目无疑唯有数学的出色发挥更能搏得那些无视他存在的老师的眼球。

于是秦牧阳继续蹩着劲儿......

离考试结束还有二十分钟了，试过多种思路依然毫无头绪呢，辅助线画了擦、擦了画，原图都快看不清了、试卷都快被擦穿了，这下秦牧阳彻底慌神了，冷汗一个劲往外冒了，浑身发冷、颤抖了。为了不得零分被人耻笑，他被迫放弃高难度动作了，一把将卷子翻过来从头做起来了，由于一拿到卷子就定格在最后一题上，连班级姓名等考试信息甚至都没填呢，他的牙咬得咯咯响，虽然还在拼命算着，但心理早就崩溃了。

考试结束铃声响起了，秦牧阳只落了个勉强做完所有选择题的下场，计算填空题根本没时间算，他觉得空处太多太刺眼，死爱面子活受罪了，竟像买彩票选数字一样胡写几个数字就当答案了，缭乱程度可见一斑。

来收卷子的监考老师看到试卷上秃白秃白的，冷言冷语道：“平时不努力，考试也只能交白卷了！”

秦牧阳心中不服道：“老师你是新来的吧，没曾听说我当年的辉煌吗？”

阮彬似乎考得不错呢，凑过来不长眼色地问：“秦牧阳，考的咋样啊？”

秦牧阳知道阮彬要开始显摆了，要说“哎呀，我错了一题不能考到一百分”的气人话了，怒火中烧道：“滚犊子！”

秦牧阳痛恨自己是自尊心极强的金牛座。

期中考试后，阮彬如愿以偿了，以优异的成绩“班师回朝”了，坐到了能被老师吐沫星子滋润到的风水宝地了。

而秦牧阳……仍被遗弃在原地，若不是已然坐在最后，背抵着黑板报了，凭他的期中排名，应该穿墙而过了。

于是，经常挂在秦牧阳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别理我，我烦着呢！”不少试图触碰秦牧阳沉默的人，经过“热脸贴到冷屁股”的自找没趣后，对他也望而却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