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阅文学

被逆转的球赛过后，大家情绪着实低落了一段日子，秦牧阳与阮彬闷着气互不搭理；祁煌和颜战因为“破鞋”闹着不愉快。

但青春还在流逝。心境平和时，秦牧阳时常会想起岳雨嫣为他擦拭脸颊的情景，想起她惜字如金的羞涩，怀念起她身上散发的特殊芬芳。

那时，秦牧阳对岳雨嫣可以说绝无半点**想法，甚至觉得像自己这样成天抽烟喝酒、满脑淫念的卑劣男孩跟她是压根不配的，倘若牵牵手都是对她极大的玷污。她古典淡雅的气质好像一坛只有秦牧阳能品得出香的陈酿，怪不得默默存在这么久却没被人发掘。

当然，秦牧阳也仔细总结过球赛失败的原因，其实不能怪罪阮彬的。与八班的比赛，被逆转输球其实是多方面综合作用的结果。虽然八班的人和一班学习成绩没法相比，在学校也是不入流的边缘角色，但凭什么自居优秀的学生就要非得处处比所谓的差生强呢！

秦牧阳不得不佩服匪首范伟的领导力及匪军的凝聚力。场上踢球如此，场下更过犹不及：八班的人要是受欺负，范伟总会召集兄弟倾巢而出，必让那个“不长眼的家伙”说个子丑寅卯、悉数奉还才罢休；八班要有人过生日，几乎所有同学都会到场庆贺，简直就是一次自发的班会活动。

相比之下，一班的同学情谊就要冷漠、狭隘多了，都在各忙各的事，一盘散沙。

也难怪，毕竟高考看的是学习成绩，学校只负责把你送入大学，无暇也懒得管你其他方面，你就像一个被加班赶制出来的初级加工半成品，出厂后销路生死自便。除非以后上游生产商幸运地把你塑造成优质成品了，学校才会舔着脸与你扯关系以提高地位，你也就乌鸦反哺沦为学校多收些择校费的赚钱工具罢了。

可那时的现实就是这样的，学习优秀的人在金川子弟学校就是块宝，有很多特权：老师不惜放下身段站在优秀生面前面授技艺，视其余“平庸之辈”如空气如粪土；为了让好学生免受坏同学的打扰，班主任把学习好的放一起抱团切磋，学习坏的放一起抱团放逐。倘若置身其中，给人一种穿梭富人区、穷人区的落差。久而久之，这些被宠坏的“天之骄子”难免矫揉造作、唯利是图、自私自利，在学有余力、“衣食无忧”的情况下，“天之骄子”就热衷于将自己粉饰成无需卖力用功成绩就水到渠成的天才，以产生“人上人”的终极**。

可是一方安逸的死潭，麻痹了最终还是要游入大海的鱼儿。大海超出想象的大，鱼或非鱼浩繁种杂！早早惯下养尊处优的错觉势必会带来对他们而言陌生的挫败感，一波波前浪被汹涌的后浪拍死在沙滩上。这种挫败感其实就像打疫苗，越早接种越早免疫，过晚接种就会丧失效力。成功绝不代表幸福，在漫漫人生中衡量成功的时间维度也很难定义，也许真正成功的人是与世无争、知足常乐的人。真所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夜色铺陈得更早了，天气更冷了。再过两天就跨年了。

那天晚自习放学后，班主任周舟背着手进入教室了。一些背起书包准备放学的同学，只得乖乖地放下书包坐回到座位上，教室里顿时一片宁静。

周舟站在讲台上，缓慢地摆弄着他的伙夫头，几乎把班里每个同学都打量了一番，眼光所落之人无不不寒而栗。最后周舟将他那双大眼泡子钉在了查霏身上了，女里女气地说道：“查…...霏！”

有人被点名，就意味着其余人安全了。众多惶恐的同学松了一口气了，暗自庆幸地将眼神聚焦在查霏身上看热闹了。只见查霏正襟危坐，不明白犯了什么戒了，只不过好像端正的有些过分：他直挺挺撑着身板坐着，几乎到了半蹲半站的程度，左右胳膊相互交叉倚靠叠放在课桌上，短粗的脖子使劲伸长着比周围的人高出一截。加之被老师点名，全班眼神烘烤着，查霏脸像过油的鸡屁股一样红彤彤的，鼻血又不请自来了，却依然献媚似得眯缝着双眼憨憨地望着周舟，等待老师宣判自己的罪状。

周舟清了清嗓子，开始宣读审判书：“黑馍多夹菜，丑人多作怪！查霏你怎么这么讨厌啊，你作什么怪？你这坐姿是谁教你的，这么讨厌？你是对老师的管教有意见故意作怪，还是说想在老师面前表现一下呢？如果是有意见，那你回家叫父母写个休学申请签个字，以后老师可以不管你，你回家学习去，老师也不用看见你那讨厌模样了；如果想表现，那你先把学习成绩搞好，其他再怎么表现都是讨厌、折腾、瞎白搭！”

这个肥肥胖胖的大老爷们，老是将自己装扮成能一眼就能看透别人内心小九九的通灵法师，说话这语气、这用词像极了刚跟老公吵架、携带私愤来上课的幼稚园女老师......

查霏也够可怜，天生一脸贱相，很容易成为老师发泄的对象。

大家都想笑，可是没人敢，全班都紧皱着眉头望着周舟。

周舟数落完查霏，像是过了烟瘾一样深深舒了口气，接着讲：“真讨厌。本想说什么来着，看，忘了吧......哦，对了！明天是今年最后一天了，也是你们在学校最后一个元旦了。明晚我们利用宝贵的晚自习时间开个元旦联欢会，晚会后呢，咱们就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后天也不用上课，学校决定元旦放假一天。”

连轴转谁受得了啊。不把学生当人看，老师自己也得休息休息，所以元旦放假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晚自习不上，那就全凭学校领导心情了。

本来，听到不用上晚自习全班应该立马沸腾起来，但迫于周舟的淫威以及查霏的前车之鉴，大家都不敢造次，只是同桌间以眼神交流相互庆贺，嗓子眼里发出了几声低沉压抑的“闷呼”罢了。

但就连这么低调的庆祝方式也引起周舟的不悦，他冷不丁杀了个回马枪道：“哼……除了查霏，明天晚会后你不要走，叫你爸来，我要和你家长探讨一下怎样的家庭教育下造就成你这样的心态！”

查霏不识眼色，仍傻乎乎地扑向枪眼：“周老师，明晚我爸妈都上夜班，恐怕……”

“嘿，你来劲是吧？能行得很是吧，给我玩里格楞是吧！我告诉你们，我知道你们都自我感觉良好的很，都想一心考出去离开金川这个处地儿，想着快脱离我是吧？可以不尊重我了是吧？哼！别看我至今还在咱们这个小城市当中学党委书记，但我倒要看看，十年后、甚至二十年后你们之中有几个人能混得比我强！”周舟不由分说，恶狠狠地对查霏下达最后通牒：“明晚请不来家长，明年你也就不用来了，我相信你这样的天才在家自己照样能考上大学的。”

跟查霏亲近的人都知道，查霏说的倒也是实话，他父母本来就是隔三差五上夜班的。说起快高考了，哪个父母不希望多陪陪自己的子女共同度过最后这段关键日子呢？但他妈是跑车的，他爸是调度员，一个萝卜一个坑，请假就得有同事连上两个班顶替，平时没有急事真不好意思请假，这次却要为这个犯“月事”的班主任无理取闹而请假，大家都替查霏愤愤不平，可却不敢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