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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苏愣了愣，轻轻摇头：“不可能，程夫人当年离开许府时，碧苏才刚刚进府。”

许柔止嘴角上挑起一丝淡淡的讥笑，“是吗？我还以为，父亲会跟你提过。”

碧苏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离别有期，相逢有时。等到合适的机会，王妃一定能见到夫人的。”

碧苏不说，许柔止相信也问不出什么来。毕竟这丫头是太子师的人啊！

望着许柔止失落的身影，碧苏心里有些难过。有些事情并非想像的那般，但愿相逢那时，王妃能接受程夫人当年离开的真相。

夜晚，楚逸暄在锦秀居用的晚膳。

因为白天的事，许柔止的心情有些受影响，她随便吃了些，便手托着腮发起呆来，一副落落寡欢、心不在焉的样子。

楚逸暄目光深邃，默默地看了她片刻，说道：“听到外面的人怎么议论齐王府了吗？”

许柔止挑起眉：“无外乎说你想出风头。”

楚逸暄弯着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不止呢。”

许柔止撇撇嘴：“说你想拉拢人心，想与太子抗衡。”

楚逸暄指了指许柔止：“故意的。”

许柔止无赖地耸耸肩：“早知道赈个粮就能起到这个作用，以前苏、桑两位夫人夹击我的时候，我就应该用这招的。这样一来么，我也就死得更快了！”

楚逸暄眉梢微微扬了一扬，“如何提到死字？”

许柔止双手一摊：“难道死不应该是我的结局么！”

楚逸暄微眯起双眼，望着许柔止：“王妃觉得，齐王妃还是容不下王妃？”

“容得下，容得下！”许柔止打着哈哈，“王爷宽宏大量，能容天下不能容的事！”

楚逸暄缓缓地站起身来，往外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黝黑的眸子直视着许柔止的双眼：“知道太子师的庶女如何能嫁给皇子，成为齐王妃的么？”

许柔止撇嘴：“以王爷的猜测，必是东宫太子的主意呗。”

楚逸暄竖起食指，轻轻地摇了摇：“错。”

错？

许柔止有些诧异：“难不成，是太子师亲自跟陛下提的亲不成！”

楚逸暄笑了笑，“当然也不是。”

许柔止皱起了眉头，心里也无比疑惑，太子师的庶女，身份与府中的婢女相当，竟然能高攀上皇帝的儿子，嫁为齐王妃，她也很好奇呢，如果是太子的主意，太子又是如何说服皇帝的。

而现在，楚逸暄却说，这不是太子的主意。

那还能有谁？

楚逸暄目光深邃，默默地看了我片刻，“想知道吗？”

许柔止若有所思地望着楚逸暄：“王爷的意思是，除了东宫，还有别的人在掌控着我们夫妻俩的命运？”

楚逸暄的唇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虽然父皇说，是因为他在梦中得到了启示而作的这个决定，但那理由，我总觉得有些牵强。”

“一个梦？”许柔止略有些疑惑，“陛下会被一个梦左右？”

楚逸暄一声叹息：“所以，你说可不可笑。一个梦，就决定了两个素不相识的人今后结伴同行的命运。”

“陛下做了什么梦？”

“前年我刚刚年满二十，父皇就想为我完成婚事，以慰我母亲在天之灵。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因此梦中向菩萨求问我的姻缘，菩萨没有答话，但是给他展现了一大片薇菜地，紫色的薇花开得正盛，其景美不可言。”

“薇菜花？”

“站在大片薇花地里，父皇自然想到《采薇》。父皇醒后，便让人打听朝臣家中，可有名叫‘采薇’的待嫁女子。但所有朝臣家中，都没有一个名叫采薇的姑娘。”

“采薇？”

楚逸暄看了许柔止一眼，“《采薇》是《诗经》里的一首诗歌。”

许柔止脸一红，呃，她还真不知道呢！齐雨是现代人，对《诗经》不熟悉也是情有可原；而许柔止呢，这身在古代的女子，又因为没有学习的机会，所以……

不过，许柔止还不知道，《采薇》这首诗歌跟她和楚逸暄的姻缘又有什么关联？

楚逸暄说：“虽然朝臣家中没有一个名叫采薇的姑娘，但报上来的所有名单当中，却有一个名字，与采薇有着莫大的关联。”

这回，许柔止不用想也猜到这个名字就是自己了：“许柔止！”

楚逸暄勾起嘴角，露出极浅淡地笑意：“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

这是《采薇》的其中一句？

许柔止只知道，自己的名字跟薇菜花有关系，但不知道，这样的关系还记载在《诗经》里呢！

好吧，没文化的孩子真可怜。

楚逸暄缓缓地向她走了一步，一张俊离离许柔止极近，狭长明亮的双眸微微眯起，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父皇是一个开疆拓土、崇尚武德的武帝，他素来狂放不羁、杀伐决断，王妃觉得，他会熟读《诗经》之类的文籍吗？”

许柔止凝望着楚逸暄幽深的双眸：“王爷想知道还有谁在暗中帮助太子？”

楚逸暄修长的手指轻轻从许柔止的脸颊上划过，顺着脖颈悄然而下，轻轻停在锁骨之处。他眼中的笑意明亮干净：“王妃肯说么？”

许柔止一个冷战，浑身一抖，呃，虽然她现在是许柔止，可也受不了楚逸暄对她做出这么暧昧的动作呢！

她退后了一步：“王爷千万不要问我，因为我，什么也不知道。”

楚逸暄凝望着她，许久，缓缓地收回了僵滞在空气中的手，明亮的笑容再度回到他的脸上。“不知道也好。”

他点点头，也不解释为什么她不知道更好，缓缓地转过身，在鹿鸣的陪同下，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去。

碧苏怔怔地望着楚逸暄远去的背影，轻声叹道：“就是可惜了王爷的腿，不然的话，王爷和王妃还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许柔止转过头，瞪了碧苏一眼，碧苏低头笑笑，干咳一声，“碧苏去给王妃准备洗脸水。”

现在，许柔止默默地在床沿坐了下来，她也在想，如果她嫁入齐王府不是太子设法促成的，那又是谁，能够让皇帝做出这个决定？——让他的儿子迎娶一个身份卑微的庶女，纵然腿有残疾，可楚逸暄也是个尊贵的皇子啊！

在太子师府卑微地活了十几年，以平安活着为目的许柔止，怎么可能清楚朝廷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格局，又有什么样的人能影响到皇帝的决断，更何况，这个问题连楚逸暄都不清楚呢，她能知道答案吗？

不过，许柔止一点也不在意是谁能影响皇帝的决断，眼下，她突然想到的问题是，既然清楚她嫁入齐王府并不是太子设法促成的，又为何坚定地认定她是太子安插到齐王府来的耳目、这两年又为何对她那么残忍？这两年来他的两个侧妃不断地羞辱她、排挤她，让一个堂堂的王妃活得连王府的婢女都不如，他楚逸暄却不闻不问，就连她死在大殿之外他也没有走出来看看，这个臭男人也太特么的不是个东西了！

碧苏端着洗脸水进来，见许柔止紧皱着眉头，一副沉思不语的样子，便轻声道：“王爷刚才说的话，也未必是真的呢，王妃不必往心里去。”

“那事实上我嫁入齐王，究竟是不是皇帝的一个梦造成的？”

“是虽然是这样的，不过，皇帝身边未必有什么能够影响皇帝决断的人物，咱们的这个皇帝天生狂放，可不是随便受人影响的。”

许柔止仍然双眉紧锁，她还想知道，今天太子师来访，究竟是为了什么事？仅仅只是为了一个玉佩？

还有，楚逸暄故意腾出地方给他们父女团聚的，许昌的到来，他不可能不防备吧！那许昌的哪一句话引起了他的怀疑，为什么晚上他会跟她提到什么神秘人物的事？

这个晚上，许柔止睡得很不安稳，——应该说，她其实是半个晚上都没有睡着。

本来想，好好睡个懒觉，中午再起床吧！

偏偏早早的，碧苏就来悄悄叫她起床。“王妃，王妃，起床吧！我带王妃去一个地方。”

“碧苏……”她无奈地翻个身，抱紧了暖和的被子，“让我再睡一会儿。”

“王妃，有人在等咱们呢，咱们办完了事再回来睡吧！”碧苏拿来衣服，耐心地轻轻摇着许柔止。

有人在等她们？

五秒钟之后，许柔止翻身坐了起来。

“谁在等我们？”她诧异地问。

“王妃先起床吧！”碧苏为许柔止穿衣，微笑道，“一会儿，王妃就知道了！”

好吧，看样子，碧苏要给她一个惊喜啊！

当然，也有可能是惊吓。

上午的赈济活动，许柔止和碧苏没有到场。但这并未影响活动还在如火如荼地开展下去。

头一天来过的那几个男子，这次又来了。只是，没有看到许柔止和碧苏，让他们有些惊讶。

“怎么办？”面面相觑中。

“不行，得设法查出她的去向。你们三个留在原地，你，还有你，跟我走。”

“去哪儿，大哥？”

“当然是齐王府！”

角落里，压得很低的声音，除了他们自己，没有别人能听到。

但是，一个清脆的声音却在头上响起：“怎么，哥几个要擅闯齐王府啊？不知道你们是要去见谁啊？”

几个男子一惊，立即后退几步，同时抬起头来。

只见身后的墙头上趴着一个男装打扮但明显看得出来是个漂亮女子的姑娘，她正嘻嘻笑着，朝他们几个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