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朱书慧发布时间:2015-08-13 17:03 1360字
随后,他赶到冷家祠堂,和五个农会骨干汇合了;在天亮之前,把他们带到了十九路军独立团驻地……
十月里一个风雨交加的黑夜,一乘小轿进了官溪村,停放在村东头大樟树下,一位青年从轿中走出,叮嘱轿夫等候片时,自己撑开一把油纸雨伞,提着一盏小马灯,沿着村前晒谷坪的草地小心探行——此人名叫郭增云,是杨炳光樟临师范的同学,万春县人。今夜,他冒着风险前来给杨炳光的家人送信,为免沿途盘查引起怀疑,他扮作乡绅模样雇轿而来。
按照杨炳光指示的路径,他很快找到了杨家屋门把门敲开。门一打开,他闪身入内把门关上,见开门的是一位长者,知是炳光之父,忙上前称呼一声:“伯父,我是炳光的同学郭增云。”言毕,撩起半截淋湿的长袍就要施礼,杨德望双手止住:“免礼免礼!贤侄深夜来访,必有要事相告,炳光他……”
“伯父,我正是为炳光之事而来,”郭增云一边打着冷颤,一边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来,双手递到杨德望的面前,“伯父不必惊慌,炳光只是受了点皮肉外伤,不碍事的,他现在藏在我家养伤,我家住在万春城西,伯父看完信就明白了。三天后的夜里,您到我家来,我和炳光在家恭候伯父。”说罢,便将行走路线与他家住址逐一交待明白。正说话间,阮秋菊已从里间出来,一边扣衣服纽扣一边瑟瑟发抖;郭增云知是炳光母亲忙上前打了一声招呼,随后拱手一摄道:“伯父、伯母,此地不可久待,轿夫还在村口樟树下等候,我得连夜赶回去,天一放亮,到处都有岗哨,若被盘查盯梢,炳光就更加危险了——我告辞了!”说着转身退到门边将门拉开,撑开雨伞快步冲进雨地里。
杨德望关好大门,返身将油灯拨亮,展信急读:
父母大人:
儿离家随军打仗,大小战斗历经多次,唯红沙一仗,敌强我弱,激战三天三夜,弹尽援绝,伤亡惨重。我负伤倒下时,后脑撞在一块石头上,昏迷多时。半夜醒来,与部队失去联系。我趁黑夜摸进老表家中包扎伤口,又换上老表的旧衣裳,一路装哑巴逃到万春。在万春被捕,但我一直装哑巴未暴露身份,后被地下组织假托亲戚营救保出,暂时隐藏在同学家中。万春城内正挨家挨户的搜捕共产党人和农协骨干,处境十分危险。上级指示我尽快离开,前往上海接受新的任务。但儿身无分文,单衣薄裳,要逃过沿途盘查,只有装扮商人或是富家子弟,稍有疏忽,必被抓获。为此,恳请父母大人设法筹借现洋一百块,务必在三日之内夜里送来——白天千万不可外出行走,切记切记!
扇花有孕,无论生男生女,望好生抚养成人,继承父志。我若牺牲,扇花年青,应令其改嫁,父母亦不必为儿过度悲伤。只是父母之恩,唯待来生再报!弟妹年少,望多读诗书,耐心等待革命胜利!……
杨德望一边念读一边哽不成声,阮秋菊听着已是泪流满面,听见动静的扇花和含梅也起了床,站在一旁唏嘘哽咽不止!
杨德望捏着信,抖抖索索地移到灯火前——儿子信里有交代,阅后即刻烧掉!
“爹,别烧!”含梅一声喊将信接了过去,“让我和嫂子再看看吧!”
“梅子,这信不能留啊!”
“爹,我晓得,我和嫂子今夜看过,明日一早,就丢到灶堂里烧掉!”
含梅挽着嫂子进了房,杨德望见阮秋菊呆呆地坐着抹泪,端起油灯说:“炳他娘,回房去吧,省点灯油。”
进了房,杨德望吹灭了灯,夫妻俩坐在床沿上,一个落泪一个唉声叹气,僵坐了好一会阮秋菊嘘口长气说:“炳他爹,你得想个法子呀!”
杨德望“哎”了一声说:“能有什么法子?别说一百块现洋,就是十块现洋,咱现在也拿不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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