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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了一下，神色迅速恢复如常,。

盖上瓦片，夜轩寒缓缓起身，眼前的人儿亭亭玉立，发髻在脑后松散的挽着，脸上不施粉黛，皎洁的月光映衬下，肌肤胜雪。

只这么看着她，一言不发，心中却已惊涛骇浪。

少年初长成，他下颌角的弧线愈发硬朗，韩九凤打量着面前的男子，突然想起那个紧实的胸膛，和他身上的暗淡幽香。

双颊变得滚烫，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半晌，夜轩寒从怀中掏出三枚护甲套，把玩了片刻，拉起她的手，放在她柔软的掌心。

“十指连心，把这戴上，便可不再遭受断甲之痛。”

指尖温度传来，酥酥麻麻的。她忙收回手，许久不曾与男子肌肤相接，如此，很不习惯。

细细打量掌心的这三枚甲套，由犀牛角制成，镶金边固定，坚硬无比。戴在手指上试了一下，大小刚好合适。

心中泛起小小涟漪。她的指甲薄脆，右手中间三枚更甚，经常无意中折断，每次一断，那痛锥心刺骨。

如此正好的尺寸，坚硬的材质，想必他是费了很大心思专门为她寻的。

“谢谢。”

又是一阵沉默，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接话。

尖利的鹰啼声划破长空，抬头望天，只见漆黑的天幕中，两只黑鹰正在头顶展翅盘旋。

他的神色突然变得凝重，眼眸中似有万丈寒冰，隐隐散发出骇人气息。

探手伸入怀中，掏出那把淡蓝色匕首来交到她的手上。“带好了，休要再掉了。”

说完，他一个飞身，黑色的身影瞬间消失在暗夜之中。

看着他的背影，韩九凤若有所思。

月凉如水，一阵轻风吹过，长长的发丝风中轻舞。把匕首重新在小腿处别好，顺势在屋顶坐了下来。

心里有些乱。

男子之爱，前世她只体会过一次，便是秦染权。可是结果怎样呢？

现在闭起眼睛，鼻腔里仿佛仍残留着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咝……抬手按住太阳穴，指尖已经变得冰冷，肩膀止不住的颤抖。

秦染权！前世的孽债，是时候讨回了。

她“蹭”地从屋顶站起，周身散发出隐隐杀气！秦染权，这一世势必将你锉骨扬灰，以泄心头之恨！

回房换了夜行衣，韩九凤轻手轻脚出了相府。

八岁起便有意锻炼身体，磨了爹爹让她习武，如今她已能飞檐走壁，踏水而行。

夜已深，街道上的摊贩早已收摊。更夫的竹梆声传来，“咚！--咚咚！”，一慢两快，已是三更。

韩九凤来到京城西北角，在一家当铺前站定。轻敲木板，不一刻，里面便有伙计出来开门。

外面瞧着，这间当铺普通的很，内间却是另一番景象。

通过狭窄的长廊进入，四五米宽的内厅灯火通明，东西整齐排放着两列紫檀木桌椅，前方台阶上，一把黄花梨太师椅摆在正中，铺一张上好的**皮。

伙计手脚麻利的泡好茶，奉上来放在太师椅前的黄花梨案几上，悄没声的退了下去。

轻呷口茶的功夫，一个下巴蓄着薄须的男子进来，缓步来到她跟前，作了一揖道：“门主今日受惊了。”

凌厉的眼风在那人脸上扫过，手上的茶杯重重顿在案几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真正令人受惊的不是食人蜂，是你们的反应速度！”

剧烈的震动，杯中茶摇摇晃晃，洒了一桌。

她气势逼人，那人弓腰作揖不敢动弹，年纪虽比面前的女子虚长些，但气场却远远较不过她。

“那件事怎么样了？”

过了好一会儿，韩九凤呷了口茶，那股子迫人的气势平息下去。

男子偷偷的出了口长气，说道：“门主放心，已经准备妥当。”

夜色下，同样不平静的，还有夜国公府。

“主子，那颗宝石的来路查到了。”

拳头陡然攥紧，下颌划了一个锋利的弧度，眼角透过肩瞟着身后的暗卫。

“继续说。”

“九皇子冠上的玉石，的确是产自临恒国的蓝晶玉。”

果然！

暗卫屏息而立，就见他的主子后背一僵，周身突然撒发出一股阴冷黑暗的气息，漆黑的双眸微光闪烁，一丝温度也无，整间屋子的空气仿佛都凝结了。

烛火明灭，暗卫彼此偷偷交换着眼神，谁都不敢率先出声。

“寒儿，”

略显沙哑的嗓音打破了骇人的宁静，暗卫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他转过身，冰冷的气息瞬间退散。

“爷爷，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休息？”

老人两鬓微微泛白，五十有余，身板却依然笔挺，眉宇威严，看着夜轩寒，整个人更显柔和，但脸上的神色却有些复杂。

缓缓绕到檀木桌后，执笔在宣纸上飞舞，笔式苍劲有力，片刻，一个“安”字已然写成。

他抿了抿唇，负手站在一旁，盯着纸面上硕大的字，若有所思。

自小到大，最对不起的人恐怕就是爷爷了。

他明白爷爷心里在想什么，但他做不到。宣纸上的字愈发模糊，眼仁有些刺痛，他忍不住闭了眼，心底突然涌上愧疚。

“爷爷，我……”

“寒儿，你已经长大，所做得一切都无需向我解释。”

“是。”心中安定了几分，他拿起茶盏递给爷爷。

窗外夜凉如水，月光皎洁。

看着手上的茶盏思忖片刻，夜轩寒爷爷终于开了口，却是语态凝重。

“你非池中物，爷爷心中有数。你要做的事，我不劝你，亦不阻你。只盼我的孙儿一生安乐，别让我这个老朽膝下凄凉。”

一番话说得夜轩寒无言以对。

老人家目光深邃，眼中满是睿智，似乎已经洞穿一切。

“八年前，你不仰仗世子身份，偏要参加科举，我已知晓你的脾气。”瞥了眼笔架上悬垂着的狼毫，老人家似乎陷入回忆中，“我也知道，那年科举是你故意失利。”

茶杯中的水汽冒出，氲氲袅袅在空中缭绕。

“这次科举万万不可拿第一！”伊人话音犹在耳，那年科举……

夜轩寒咬紧了牙，若不是她的提醒，自己怕是早已死无全尸。

“大丈夫当心怀天下，寒儿，无论你做什么，都不要让百姓受苦。”

这一番话意味深长，整整一晚，这些话和那张银盘般的面孔不停的在他脑海中交替出现，辗转反侧，一夜悄然过去。

白日渐长，午后时光闷热难耐，在闺房里沐浴更衣过后便懒懒的不想动弹。韩九凤舒坦的侧卧在软榻上，眼眸一转，瞥见窗外盛开的白兰，忽然想起前段时间爹爹命人送来的玉兰香，用这酒混在冰莲百合里，更是香甜醉人。

念起此，她贪心大起，唤道：“落花。”

唤了两声无人应答，想必如此暑热，这丫头不知道到哪里补觉去了。

趿上双履，忽然起了玩心，故意不着鸦头袜便跑了出去。

府中央的映翠湖畔，柳树成荫，湖水泛着微光，如一块澄澈的碧玉。左右见四下无人，悄悄踢掉鞋子，跳进湖里戏水。

冰冰凉凉的鹅卵石在脚心摩挲着，痒痒的，滑滑的，她忍不住轻笑出声，几尾红鲤游过来，在她四周打转。

玩心大盛，她忍不住伸了手悄悄靠近，看准那尾游至墙角的鱼，双手探过去猛然间收紧。

“哗！”那尾红鲤竟然被她抓在手心，动弹不得。

“好身手！”清脆的拍手声在身后响起，附带一股陌生男子的气息。

韩九凤大惊，放开手中的鱼慌忙上了岸，长长的如意云烟裙摆落下，恰巧将一双芊芊**盖得严严实实。

“你是何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男子，一袭白衣，一对和田白玉在腰间，有些眼熟，一时却又想不起。

她正色道：“偷窥女子戏水，非君子所为，公子请自重。”

“在下失礼了。”男子淡淡一笑，“小姐今日乐得自在，可比在崇圣寺时更亲切。”

崇圣寺？凝神屏思，片刻，脑中那个身影闪过，她“呀”地轻唤出声，“你是为我夺回金簪的那位公子？”

“在下萧沐阳，刚才唐突了，还望小姐不要放在心上。”脸上挂着充满歉意的笑容，洁白的牙齿整齐露出，整个人清新俊逸。

他的笑像他的名字一般，让人如沐阳光，心生温暖。

韩九凤却并不买账，淡淡的施了一礼，便转身欲走，哪知迎头竟撞上韩敏，真是冤家路窄。

远远的，韩敏止步不前，自从上次被蜂蛰了之后，韩敏像是怕了她，几次与她迎头撞上，都是绕道而行。

她冷哼，直直的盯着韩敏。像前几次一样，韩敏迅速挪走目光，带着飞絮绕道离开。

“小姐何不直接从映翠湖上穿过去？”飞絮边打扇边愤愤的道：“大小姐总是压着咱们，难道以后大小姐站的地方，咱们都要绕着走嘛？二小姐，您才是相府最有才华的小姐，大小姐不过仗着嫡女身份，才处处挤兑咱们。论样貌论才气，大小姐哪点比得过您！”

太阳毒辣，韩敏小小的鼻尖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气急败坏的掏出绢丝手帕拭掉着。经过食人蜂那件事，还真打心眼里有些怕了她。

瞥了眼湖边的两个身影，那贱丫头，勾搭完秦世子，又跑去勾搭夜轩寒，现在竟然公然在府里勾搭男人，不知羞耻！

“不要脸！”齿缝中挤出这三个字。

眼睛只顾着盯着韩九凤，不想突地，脚底一滑，还没来得及叫，整个人便“扑通”一声，重重跌入了映翠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