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龚小媛发布时间:2016-05-14 13:00 3176字
飞絮被吓得噤声站在一边,二小姐的呼喊,不敢忽视,可是面对大小姐恐怖的眼神,和她手中尖锐的刀子,双腿就像生了根一般,牢牢的钉在地上。
没用的丫头,留她在此,只是平添罗乱,冷冷瞟了一眼,她的手掌朝着飞絮的后颈狠狠劈下,那丫头声都没吭,便已摔倒在地。
韩敏倒抽了口气,伸手胡乱抓了一枝树杈,攥紧指向对面那人,哆哆嗦嗦的说道:“你,你,你胆敢伤我,我绝不饶你!”
她冷笑,故意四下里瞧了瞧,纤手掩在唇边道:“这后院里连只蚂蚁都没有,本小姐倒想知道,没有人为你作证,你要如何不饶我。”
“你……”
韩敏惊得瑟瑟发抖,碍着面子,只敢嘴里耍耍狠。
被韩九凤戳穿后,整个人便像泄了气的皮球。可是在她面前,又不能轻易认输!瞪着眼睛仍是硬着头皮挺在那里。
对面韩九凤手里的匕首寒光闪闪,她银牙紧咬,这贱丫头好像疯了,如若再在这里待下去,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疯事!
眼角余光瞟着身后,过了这片梅林,不远便是戏台。白日里听娘亲提及,今夜有一著名戏班进京,爹爹似乎特意邀了来表演,眼珠一转,心中暗自有了计较。
“孙女给奶奶请安!”韩敏忽然神色一肃,向韩九凤身后施了一礼。
雕虫小技,她唇角微扬,韩敏这是被逼得走投无路,要借势遁走呢。索性顺着她一齐演场戏,看她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给奶奶请安。”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顺势转身,低头施礼。
韩敏心里一喜,果然上当了!原来韩九凤也不过如此,区区一点小伎俩就被蒙过去了。哼,等着吧,今晚必不会放过这个小贱人。趁她分神,提起裙裾,飞速朝戏台跑过去。
韩九凤缓缓起身,瞧着那个远去的背影,挂起一抹洞悉一切的笑。
蠢材,如此粗陋的计谋,她怎会轻易相信!韩敏也太小看她了。这会儿先放任她去,收拾她的时候在后头。
新月如钩,看着那抹越跑越远的淡粉色背影,冷冷一笑。
本想着偷偷出去个把时辰,不惊动府里的人也就罢了,偏偏那个不懂眼色的韩敏搅进来,既然是自己找上门的,总不好让人空手而归。
抬头望了一眼,时辰还早,别好匕首出了偏门,轻盈一跳上了马背。
白日里,那人望过来的眼神又在脑中出现,心思一动,不知他的情况如何,遂双脚一夹马腹,驭马而去。
临恒国的日子一定很不好过,曾经跟他提及,他整个人都状况突变,阴冷又充满杀气,想必在那里少不得受折磨。
不过,如今既已归来,应该与那里再无瓜葛了吧?
在秦岚国,他又是身份贵重的国公府世子,据她所知,他在朝廷里也没有站队,无所谓哪一帮哪一派,涉及不到利益问题,怎会遭人暗杀?
思来想去,夜国公府已经近在眼前,月光下,国公府门口那一对石狮显得异常狰狞,轻轻一跳下了马,本想悄无声息的来,查看一下情况再悄悄回府,却被暗卫发现了。
不知道他看到自己一身夜行衣,会作何感想。
暗一拦在她的面前以为是刺客,却见韩九凤如此装扮,有些傻眼,清了清嗓子,说道:“大小姐,你……请跟我来吧。”暗一心里猜测,大小姐肯定是担心他们家主子,所以才夜探国公府的!
跟着暗一入了国公府,府里还是如上次一般,人很少。
不同于丞相府的热闹,月下的国公府一片寂静,除了蝉鸣,几乎听不到人声。轻风拂过,树叶摇摆的沙沙声都格外刺耳。
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夜轩寒又受了伤,可是这国公府却没有丝毫动静,韩九凤百思不得其解。
如若换做她被人暗杀,恐怕相府此刻该是布下重重防御,抵御外敌。爹爹也会拼尽全力一查究竟,总归不会是如此安静。
“那群黑衣人什么来路?可查清了?”她问。
暗卫眉头一紧,不发一言,思绪回到白日里那刻。
他将韩九凤送走之后,再回到迎贵楼,数十黑衣人死的死伤的伤,暗卫出手必然是这个下场。
夜轩寒拎起一人,剑锋逼近那人脖颈,冷声道:“说,是谁指使你们?”
盯着那人,眼中寒光分分钟都能将他杀个千遍万遍。
黑衣人看着他,竟然轻蔑一笑,瞬间头倒向一边。他忙伸手去捏那黑衣人的下颌,已经来不及了。
鲜红的血顺着唇角流出,那人竟然咬舌自尽。
“快掰开他们的嘴!”见此情况,他急声道。
暗卫依言而行,可还是晚了一步,剩余的十余名黑衣人齐齐倒在地上,全部咬舌自尽!
这是一群死士!夜轩寒攥紧了拳,何人如此费尽心机害他。
剑芒一闪,剑尖划过那黑衣人的前胸。瞬间,衣服被他的剑锋割开,定睛一看,那人的胸膛有一枚长钩形状的刺青。
抬头示意,暗卫迅速将其余黑衣人的前襟全部划开。果然,每个人的前胸都有一枚长钩性刺青,整齐划一。
拳头收紧,剑眉紧蹙。
他们的触角竟然胆敢伸到秦岚国来了!
见暗卫不出声,只兀自往前走,脚步还虎虎生风,快得惊人。韩九凤忍不住出声打断:“听到本小姐的话了吗?”
猛然间回过神,暗卫忙停了下来。
“大小姐,请。”
抬头一看,揽墨居已在眼前。
这会儿她倒是有些踌躇不前了,一时不明白自己为何在这。
前世,错信了秦染权那败类留给她的伤痛还在,背叛欺骗之悔,断筋蚀骨之痛,想必此生都不敢忘记。
那,现在为何又要在这?夜轩寒,他是个值得信任的男人吗?
闭上眼睛,不禁心底起了嘲讽,重生一世是为了什么?她可还愿做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可还愿用尽谋略,去为他人铺路,最终被那狼心狗肺的啖骨食肉?不!当然不!必须不!
正因为前世的优柔寡断,才会被贱人残害。这一世,她必须果决!任何事情都要如此,包括眼前!
一脚踏进国公府,就不许回头做逃兵。她相信,夜轩寒必定不会简单,拉拢他,复仇之路事半功倍。
念及此,她敛了敛容,大踏步走进揽墨居。
宽敞的前院种满成片翠竹,端的添了些许风雅,轻风一来,竹叶抖动,发出“沙沙”的声音。深吸一口气,竹露馨香,直扑口鼻。
竹林深处,隐约可见一二层小楼,四面的楼角均挂着铃铛,这会儿阵风吹过,连带着叮当作响。
小楼上下两层均发出荧黄色的微微光亮,一楼正中是一处宽敞的厅堂,上挂“气吞山河”匾额,下手摆放着紫檀茶桌和一书法案台,显然这里一般是做会客用。
绕到案台边上,宣纸上一个大大的“安”字映入眼帘,笔道苍劲。
安,安,一个字,又将前世的记忆勾出些许。
出入平安,这是最最朴实,又最最殷切的期望。
可前世,相府偏偏一世难安。爹爹,娘亲,落花。惨绝人寰的哀嚎,漫天红霞下的血流成河……
念及此,心头难免揪痛不已,闭上双眼,口中轻吟:“故园东望路漫漫,双袖龙钟泪不干,马上相逢无纸笔,凭君传语报平安.”
这一生,她愿倾尽所有,手刃仇人,换亲人一世平安。
吟毕,只觉锥心刺痛,手心冰凉,寒气刺骨。
韩敏,秦染权!等着吧,时机将至,惨痛万分的日子马上就会来到。
“好诗!”
这一声打断了韩九凤的思绪,抬头四望,忽地对上一双眼睛,夜轩寒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的进来,正打量着她。
他着一身墨色暗纹常服,腰间挂两枚青玉,脸色如常。
外表看来,根本看不出任何伤痛。较之以往,此刻的他柔和些许,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气息也收敛起来。
“过奖。”她说道,“你的伤……”
看他眉眼之间颇有神采,若不是在迎贵楼见到了他臂上的刀伤,根本不会以为他受过伤。
“小伤,无碍。”云淡风轻,一笔带过。
韩九凤点点头,忽然觉得自己一身夜行衣就这么出来,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从怀中掏出一个紫兰骨瓷制成的精巧小瓶,“这金疮药是用南海野猪骨磨粉制成,促进伤口愈合很有效。”
七岁的时候,她救了他,也是用这药为他疗伤的。
脑中突然浮现那时在他身上见到的异象,打量着眼前这人,她越发琢磨不透,直觉告诉她,他的背后必定藏着惊天秘密。
从韩九凤手中接过金疮药,他的脸上只是一肃,然后又沉默下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气氛有些沉重,她刚准备开口问黑衣人的情况,有侍卫快步走进来,在夜轩寒跟前站定,“少爷,七皇子到了。”
什么?瞳孔骤然缩进,眸中寒光闪现,他说的是七皇子,秦染权?
瘦削的肩膀剧烈颤抖,仇恨的怒火几乎就要喷涌出来。猛地,眼眸瞟向夜轩寒,他怎会与那个败类有联系?
被她突然而来的目光震了一下,夜轩寒不解的看着韩九凤:“可是哪里不对劲?”
眼前的女子一身黑衣,仿佛连带着周身散发出隐隐煞气,整个人通体上下的气势完全转变,似由地狱而来的修罗,要将谁撕裂咬碎一般。
说话间,外头那人的脚步声已经传来。
“世子好风雅,这揽墨居真是别有一番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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