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龚小媛发布时间:2016-05-15 13:00 3109字
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他的声音还是那样,如和煦春风一般温暖,带有谜一般的蛊惑性。一个不防备,便会让人沦陷。同样,他也会用这样的声音,置人死地。
秦染权快步走了进来,没想到屋子里还有其他人,身形滞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
一袭宝蓝色常服,并不张扬,唯有头顶一枚金冠显出他秦岚国皇子的身份。
韩九凤冷哼,看似低调,满不在意,实则完全相反。为了皇权,为了利益,他会做什么,她早已心里有数。
这个衣冠禽兽!她盯着自己的脚尖,生怕一抬头,自己会失控。
碍于规矩,她仍是见了一礼,“见过七皇子。”
匕首就在小腿处,要忍!一定要忍!虽然她很想冲上去,将他千刀万剐,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要的是秦家的天下不得安宁,要的是把秦染权推上高位,再狠狠拉下来,踩在脚下!而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刀杀了他,这,岂不是太便宜这个畜生了。
“你是……”秦染权偏头打量着她,片刻,恍然大悟地捶胸,“韩九凤!”驯服汗血宝马的女子,他绝不会认错。不过,她出现的地点似乎有些不对劲吧?还有她那一身夜行衣……
“七皇子好记性,正是小女。”一句话说出来,胃里翻涌,阵阵作呕。拼命压制着要吐出来的欲望,皇子问话,还是得硬着头皮应下去。
“这个时辰,你怎会在这里?还……”手抻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示意她的夜行衣。
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耳中“嗡嗡”作响,她一刻都不想听他虚伪的声音。每一句,每一字,都能让她想起前世。
他可以温和的扯着她的手许下山盟海誓,也可以云淡风轻的命人剜了她的眼睛!
全都是用这样充满蛊惑的声音下达的指令!她觉得她要撑不住了,再多一秒,都要呕出来了。
“韩小姐,棋在这里,请便。”关键时刻,夜轩寒轻飘飘的声音响起。
好像得了特赦令,她拿起书案上的棋盒,又施了礼后,快步走出了揽墨居。
“爷爷新得了一副棋,是用那智黑石和日向蛤贝制成,答应送给丞相。”他拍拍手,已有下人将茶奉上,“韩小姐策马而来,夜行衣比长裙似乎更合适些。”
“哦,这样啊……”品一口茶,心头仍有疑惑,只是含笑打量着夜轩寒,心中了然一般不做声。
马蹄呼啸着踏过长街,青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得得”声。两边景色飞速后退,抓紧缰绳,任夜风吹乱额前的发丝。
如此一路狂奔至相府,那股子恶心反胃的感觉才稍好了些。
她深吸了口气,日后还需与他多多周旋,若次次都压制不住,岂不露了马脚?
抬头望天,繁星闪耀。退却了白日的暑热,夏日的夜清凉又惬意.
这会儿还真有些乏了,看了眼手中的棋盒,回想刚刚,也是多亏了夜轩寒解围。不过,他跟秦染权很熟吗?为何晚间时分,秦染权会出现在国公府?
一路想着,不知不觉已经回到了院子。一步踏进,她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临走之前,她明明吩咐过下人将院子里的灯尽数灭掉,留两盏照明便可。这会儿,院子里的灯火全部亮起,将她这明月楼照亮得宛如白昼。
不详的感觉迅速涌上来,一步一步缓缓进入,突地,地上跪着的丫头们映入眼帘。先头里跪着的便是落花,她身后接着的是李嬷嬷,莫离,莫寻,莫烟,莫雨。
上坐着的正是老夫人和丞相,边上大夫人也在,另一侧坐着二姨娘,韩敏则站在前头,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眼神却是四处瞟着。
瞟见韩九凤的身影,她忙抬起头,提着裙裾快步过来,一身橘色薄衫翩翩飞起,像一只蝴蝶落到她跟前,执起她的手,假惺惺道:“大姐姐,你可回来了,奶奶和爹爹找你都快找疯了。”
刚在夜国公府看到秦染权那个禽兽,这会儿,韩敏又跑到她的院子来得瑟!今日,两个贱人竟然一块儿来惹她!
落花瑟瑟的抬起头来,见她回来,顿时膝行至她跟前,眼泪奔流,“大小姐,你,你,你可回来了,奴婢可担心死了。”说完,又嘤嘤的哭了起来。
定睛一看,落花的双颊明显肿起,嘴角挂着血丝。不知道被扇了多少耳光,才会把人打成这样,额头也磕破了,还一个劲儿的哭,看着甚是可怜。
韩敏一双纤手柔若无骨,冰冰凉凉,任谁被这样一双手执着,恐怕都会被为之心动。
偏偏,她不买账!
猛地抽回手来,剜了韩敏一眼,径直走到老夫人跟前,“孙女回来晚了,让奶奶担忧,孙女不孝。”
“哼!岂止是不孝!简直是胆大妄为!”二姨娘撇了撇嘴,没好气的揶揄:“堂堂相府大小姐,深更半夜穿着夜行衣偷偷走偏门出府,还有没有规矩了?如若我丞相府的人都跟大小姐如此学习,岂不是乱了套?”
手中的绢丝扇一下一下的扇着,二姨娘端坐着,话锋凌厉。
丞相不耐的瞟了一眼二姨娘,她丝毫没有察觉,仍抓住话把不放,“外人若是知道今夜的事,必定要质疑大小姐品行不端,没的给人家添了笑话。”
老夫人脸上也是阴晴不定,这个孙女,她原本不是很喜欢。因为相貌平平,资质也不过而而,跟敏敏比起来,差了十万八千里。独独一个嫡女身份,还能有些许强过别人的地方。
可自打她幼年驯服汗血宝马之后,对这个孙女,老夫人也不由得高看了一眼。加上骨血亲情,总之不是那么厌烦,甚至打心底里还有一点点喜欢。
今天,她真的是太令人失望了。
拄起凤头拐杖,在侍女的搀扶下,老夫人缓缓起身,来到韩九凤跟前问道:“刚才去了哪里?”
虽然上了年纪,眸子里犀利的精光却没有消散,仍是聚在那里。只一眼,威严尽显。
“奶奶,我……”
“奶奶,其实,刚才有件事,孙女还没来得及说。”话还没出口,便被韩敏打断,“我在偏门见过姐姐的。”
贝齿轻咬在红唇上,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韩敏生得美,如此情态,更是惹人怜爱。
她一双眼瞟了瞟大夫人,又瞟了瞟丞相,最后落到韩九凤身上,目光相接,迅速又转移开,看着自己的袖口。
韩九凤冷笑,瞧她的样子,不用猜也知道她想要说什么,如此精心布置的局,这场戏不让人家演完,岂不是太不尽兴了?
索性也不解释,将计就计,她倒要听听,韩敏能把什么污水泼到她的身上来。
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老夫人蹙了蹙眉,料想到说出来的也必定不是什么好话。
片刻,韩敏望着韩九凤说道:“大姐姐,我知道这件事我不该说,可是妹妹怕你在这条路上走太远,今日不拉一把,日后就来不及了。大姐姐,我可都是为你好,如若哪里让你感觉不舒服,可一定要原谅妹妹。”
“敏敏,到底什么事?快说啊!”
二姨娘打着扇在旁鼓舞着,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上次被食人蜂蛰得太惨,自那之后,二姨娘走到哪里势必都用扇掩住半边面。
瞧她猴急的样子,生怕出了什么异变,错失今日良机。
韩敏咬了咬唇,好像下了很大决心的样子。
“大姐姐定是被哪个狂妄之徒迷了心窍,天黑之后便要从偏门溜出去,还穿着夜行衣。我劝大姐姐休要出府会那人,大姐姐非但不听,还迁怒于我。”
说着,她竟语带哽咽,从袖口掏出手帕来在眼角擦拭。
韩九凤冷哼,干打雷不下雨,她的眼角哪有一点湿润的样子?这戏子做得好不称职。
“大姐姐,”脸又转了过来朝向她,韩敏幽幽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彼岸只有一步遥,迷途知返,天地皆宽。那狂徒哪里那么好,将你的魂都勾了去?大姐姐,快快回头吧!”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唇角却是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韩九凤,让你嚣张,此番看你可有翻身余地!
老夫人眉头深锁,听了韩敏一番话,脸上渐渐阴云密布,“云初,大小姐作风不检,家法应做如何处置?”
被唤作云初的侍女已年过五十,府内谁人不知,那时老夫人跟前的大丫头,打小跟着的,身份比府内所有下人皆高出一截,二姨娘见她,也要礼让三分。
她说出口的家法,必定会严格执行。
“老夫人,按照家法,需……缝唇再浸猪笼。”
“啊……”周围的人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唯有二姨娘跟韩敏悄悄对视了一眼。
这一切皆被韩九凤看在眼里,如此好戏,真不忍就此打断啊。
落花已然膝行至老夫人跟前,没命的磕头哀声道:“老夫人明鉴,老夫人明鉴啊!小姐绝对不是不检点之人,定是有人心怀叵测,加害小姐啊!”
“大胆丫头,你是说二小姐加害大小姐?你好大的胆子,胆敢诽谤主子!”二姨娘几乎是从座位上跳起,几步来到落花跟前,轮圆了胳膊就要抽下去。
挥了一半,手臂被人在空中拦住,十分的力气无处释放,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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