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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轩寒侧头看着她，方才那一幕他看了个清清楚楚，想不到她跟秦世子竟然还有联系。

她微微一惊，那日黑衣人持刀砍杀的样子仿佛还在眼前，瞟了一眼他的手臂，问道，“你的伤怎样了？”

“无碍。”夜轩寒道，区区小伤而已，难不倒他。

“那就好，”一颗心落了地，又问，“他们的身份可查清了吗？”

他没出声，只是一味的盯着她看，眼中似有深意。片刻，又问道，“你与那秦世子什么关系？”

“没什么。”轻飘飘的答道。

时辰已近中午，一旁的马似是被这暑热的天气困得焦躁，马蹄不停的摩擦着地面。今日出府的时间有些长了，若再晚回去，恐怕爹爹和奶奶又要责怪。

瞟了眼夜轩寒，心中又想，此人甚是无趣，自己有那么多秘密也不肯说，却独独来问她。她才不要在这里跟他打什么哑谜。

“我要回府了，再见。”

说着，转了身便要走。还没迈出几步，手臂突然被一股力道阻住，她毫无防备，整个人被拉得踉跄着倒退了几步，跌入那个宽阔的怀中。

这人！怎的如此粗鲁？

抬头看他，夜轩寒似是有些生气的样子，面色阴沉，气势阴郁。“为什么？你在他人面前，怎么从来不似那样？”

废话，若不是要报复韩敏，她何须在那里矫揉造作！

她与韩敏的恩怨，根本无法对外人解释，她也不想解释。今日的夜轩寒也真是奇怪，为何就揪着这一件事不放。

她也有些生气了，甩开他的手说道：“我有一件事也想问你，咱们交换，你若如实答我，我就回答你的问题。”

“好！”他松了手站在一边。

“你与秦染权很熟吗？”夜国公府那晚的事，她早就想问了，只不过府里事情多，一直没有寻到机会。

原本想要拉拢结盟的，如若夜轩寒是秦染权的人，那就不要怪她翻脸不认人了。

夜轩寒偏头打量着她，那脸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心中却在思忖。

提到七皇子时，她那咬牙切齿的样子，似有何种深仇大恨一般。可一个十六岁的相府小姐，能跟皇子有什么深仇大恨，着实让人想不通。

“你与七皇子有什么渊源？”

有什么渊源？心底冷冷的笑，岂止是有什么渊源，那是她曾经以为最爱的男子，那是她曾倾囊相授全心全意扶持的人！那是虚伪的将她捧至后位，又狠狠将她打入地狱的人！

那是她重生一世，倾尽全力要让他血债血偿的人！

她的眼直勾勾的，不知盯着哪处，周身倏地透出一股冰冷的气息，将人远远的隔绝之外。好像被一层杀气笼罩着，粉拳紧攥，指节已然微微泛白。

额头突然一凉，眼眸抬起，他的大手覆上，正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脸颊一红，将头撇开，冰冰凉凉的温度仿佛还留在那里。

既不想答她，那就算了！牵过马缰纵身一跃，双腿紧紧的夹了一下马腹。

“驾！”

那马一声嘶鸣，立即拔蹄狂奔，一席水蓝色身影绝尘而去。

看着她的背影，夜轩寒若有所思。女子年少，却有远见，八年前已深谙皇权之斗，特别嘱咐他科举不可拿第一。

八年来，他时时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都仿佛冲着一个目的，这个目的是什么？她究竟背着什么秘密？

越来越像团迷，他要亲手解开这团谜。

连日来，秦岚国普降甘霖，因着暑热而至的烦躁缓解了不少。

廊下听雨，水雾伴着风飘洒而来，打在脸上甚是舒爽。

自长山寺一面归来，韩敏再没出过摘星阁的大门，连带着二姨娘也消停了不少。听闻她卧病在床，终日抑郁，每过一日，距离婚期就近一日，她的病情也严重一分。

水珠一滴滴从房檐上落下，廊下的石子路面被水珠击打出零星几个小坑。接一滴水珠在掌心，看着它瞬间摊开，眼角含了笑。

水滴石穿，柔弱的水珠经年累月，尚有穿透顽石的能力，更何况心心念念，势必要复仇的人？

嫁人作妾，与她前世的命运比起来，还要舒坦得多吧？如今就受不了了，那日后将怎么承受比这痛苦千万倍的折磨呢？

废材！想着前世自己竟然被这等人屡屡陷害，心口仍是憋满恶气，恨从前的自己太过善良。

“小姐，小姐。”

心思被打断，视线从房檐上收了回来，用手帕擦干手心的水珠，道，“何事这样冒失？”

“今日奇得很，秦世子与夜世子都到咱们相府来了，此刻，两位世子正同王爷在雨林小筑品茶呢。”

哦？秦世子同夜轩寒素来没有什么交集，两人一同到相府来找爹爹，确实蹊跷。长山寺外的事情，她可没忘。

夜轩寒是敌是友，一时间竟分辨不出。

“可有听到他们说些什么？”

“二位世子像是有争执，秦世子面色不太好，正对着夜世子发脾气呢。”

雨林小筑，三人各自在茶桌三方落座。秦世子面带愠色，一双眼盯着对面那人，脖颈两侧两条大筋爆起，牙齿紧咬着。

反观对面的夜轩寒，倒是镇定自若，没有过多表情，怡然自得的举了茶杯在鼻下轻绕，深深的嗅了口茶香。

“夜世子，你是否故意与本世子作对？”秦世子愤愤的问。

“本世子并无此意，你多心了。”

“我多心？朝堂之上若不是你说什么要本世子双喜临门，皇上怎会将那天诏国公主指给本世子。”

说到这，胸口更是憋气。那天诏国公主皮肤黝黑，腰弯背驼，一看便知根本不是什么皇室公主，怕是不知从哪招来的宫女充数。

如此女子，怎得配得上他？

皇上赐婚，又不能亏待了那公主，需娶回家好吃好喝供着。

一想到那张丑陋粗鄙的容貌，他就如鲠在喉，食不下咽！

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近几日自己身边像是跟了夜轩寒的眼线一样，无论他身在哪里，都能碰见他。就连今日特特到相府来同相爷品茶，不多时，他竟然也来到此处。

想到这，他一拍桌子，怒道，“你是不是派人跟踪本世子？”

夜轩寒淡然一笑，道，“你可是被自己的臆想冲昏了头脑，本世子为何要跟踪你？”说着，他品了口茶，又道，“天子所言，岂能有我等随意左右。南部大旱，黎民遭苦，本世子断不会如妇人一般，只在意这些家长里短。”

“你敢说本世子像妇人？你休要太过分！”

秦世子怒火中烧，脸被气成了猪肝色，眉头紧蹙着，一副几要拔剑相向的样子。

“贤侄休要动怒，辜负了本相这壶碧潭飘雪。”丞相挥了挥手，身后的婢女会意，将秦世子杯中的茶倒掉，换上一杯新的。

神色缓和了些，心头仍是郁闷。眼前的茶就算再香，也没有心思品。

见雨淅淅沥沥渐渐停了，他怒瞪了眼夜轩寒，转头对丞相道，“相爷，我先告退了，改日再来您这品茶。”

从小筑出来，行至映翠湖，一个浅绿色身影袅袅婷婷而来，俏脸施了一层薄粉，头戴一根简单的白玉簪，像一朵清雅脱俗的茉莉。

“凤妹妹，”他心情大好，不觉间连称呼都变了，迎上去道。

“今日下雨，世子怎不注意身体，还到相府来走动？ ”韩九凤一脸讶异状，圆圆的杏眼像汪了一层春水，脉脉含情，言语间满是担忧。

看着眼前的娇人儿，心里更加五味杂陈。娶多少个女子都不对心思，终是抵不上一个韩九凤。

想到这，冲口而出道：“凤妹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王府的日子索然无味。我一刻都不想等了，即刻下聘，凤妹妹同敏敏一起入府吧。”

“世子……”话音刚落，却被这声呼唤打断。二人转头看去，六名下人抬着一顶步辇，韩敏正病怏怏的坐在上头，唇瓣毫无血色，不过半月时间，整个人竟已瘦脱了相。

二姨娘紧跟在侧，诧异的张大嘴巴，秦世子刚刚那番话，她一字不落，全都听到了。

见两人过来，秦世子笑容一滞，怪她们来得不是时候。看韩敏的样子，心中竟一丝怜惜也无，只觉得她矫情得很。

“敏敏怎得瘦了这么多？不日即将嫁入王府，难道敏敏不开心？”言语间已带了厌恶。

听他口气不善，两人皆是一惊。

袖口被轻轻的拽了一下，他偏头，身侧的韩九凤乞求的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又转了眼看了眼较辇。

视线尽头仿佛看到层层柳叶后，一个黑色身影若隐若现。那人也正定定的盯着她看，倾世容颜上像是包裹了层千年寒冰，即便隔了这么远，那寒气也依然感受得道。

不声不响的站在那做什么？难道在监视她？从第一次见面就开始调查她，这么多年，还没调查够？夜轩寒夜轩寒，也不知是谁给他取了这么个名字，还真是同他本人的气质相符！

想到这，韩九凤心里更加愤懑。

“好了好了，快回去好好养病吧，本世子可不想成婚那日敏敏还病着。”

听了这话，韩敏用力撑起身子，不可置信的问，“世子说得可是真的？大姐姐当真愿意同妹妹共同侍奉世子？”

对面明显有一束无形的寒光穿透柳叶袭来，直逼九凤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