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龚小媛发布时间:2016-05-31 16:39 3171字
下人的唇角不自然的抽了一下,也不多说,只闪了身子让他们过去。
一行人翻身下马,快步行至帐中,秦染权远远的便迎了过来道,“九弟十一弟辛苦了。”说完又走到韩九凤跟前道,“无碍就好,否则本王真不知该如何向丞相交代了。”
他一脸殷切,看得韩九凤阵阵作呕。她太了解他了,如此眉眼,包括唇角上扬的弧度,她都清清楚楚的知道,他不过是在逢场作戏,假惺惺罢了。
虽然如此想着,面上仍是不动声色,淡淡道,“多谢殿下挂心。”
大帐的帘子被一把挑开,丞相急匆匆的进来,略向秦染权揖了一礼后忙拉了她过来仔细查看,半晌方长长地出了口气道,“上天保佑小女周全,快速速随爹爹回程吧。”
秦染权紧接着道,“丞相所言甚是,人既已找到,传令下去,速速拔营回京。”
他发号施令的样子,颇有监军之姿。下人也是唯命是从,得令后手脚麻利的便下去准备。
秦瀚远不屑的瞥了眼秦染权,心中只道他懦弱不似男儿。提到要去密林救人之事,他就一味后退,当缩头乌龟。
偏偏父皇就是不开眼,自己要回京处理政事,放着九哥不用,竟把围场一切事物都交给七哥!
想到这,又看了眼秦浩辰。见他像没事人一般,正收拾行李准备回京。忍不住走过去撞了一下他的肩道,“九哥,臣弟知道你闲云野鹤,心思根本不在皇位之上,可也不能任由七哥将储君之位争了去。你看他的样子,哪里是治国之才?秦岚国要到他的手上,必定迅速衰败。”
秦浩辰看了他一眼,轻笑道,“我看储君之位没人比十一弟更合适。”
“九哥,跟你说正事呢,能不能正经点!”秦瀚远道,端得一副同兄长撒娇的小弟弟模样,姿态与魁梧的身材极不相称。
这一幕恰好被路过的韩九凤看到,忍不住哄然大笑,口中还未来得及吞下的茶一下子喷了出来,“噗,你刚刚是在撒娇?”
没料到竟然被这小气鬼看到了,他浑身一僵,脸颊迅速涨红,一双眼猛地盯在她身上,灼热得像是能烧出两个洞出来。
费了好大劲极力忍住笑,秦瀚远的话,正是她心中所想。
秦染权一没治国之姿,二于她又有血海深仇,于情于理,这一世她都不准那个败类再掌皇权。
而九皇子文韬武略,一直被秦染权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前世她不开眼,几次用计谋帮他对付秦浩辰,助他夺得皇位,谁知他竟同韩敏那个贱人合谋将她蹂躏,践踏,将她的心撕扯成千万碎片。
狼心狗肺的东西!这一世,她势必要夺走他最珍视的东西。
皇权注定要旁落了,想想秦染权为之发疯的样子,刻骨的恨才稍稍缓解了些。
她肃了肃神情正色道,“其实我也赞同询王爷的看法,如若睿王爷能当上储君,必定是秦岚国百姓之福,臣女愿倾全力支持睿王。”
见她转了脸色,一番话掷地有声,所说所想与他不谋而合,秦瀚远也下意识的严肃起来,接过话头道,“九凤说的是,九哥,你需得为百姓苍生考虑一下啊。”
秦浩辰仍然只笑不答,一张脸云淡风轻。
韩九凤与秦瀚远对视一眼,秦浩辰的态度无疑重重打击了他,他的眼中写满焦虑与无奈。
她轻轻摇头,示意他此事急不得,几人都不再多言,收拾得当后跟着大队人马一路回到京中。
进了府刚与爹爹分开,就见二姨娘带着下人匆匆而来,瞥一眼下人手上的东西,托盘上一盏小巧的白玉盅立在那,盖子上的小孔里幽幽散发出缕缕热气。
虽然不知里面具体为何物,猜也能猜出个七八分,八成是**血燕。这血燕用来缓解压力,补充体力是最好。
二姨娘惯会的就是察言观色,拍马溜须。爹爹狩猎归来,劳累不堪,她在密林这几日,爹爹又是担惊受怕,恐怕二姨娘早已派人打探了个明明白白,想是一直在火上煨着的,专等爹爹回来,便给他送去。
本不想理她,转了头径直往明月楼去,哪知二姨娘的声音自身后幽幽传来,“大小姐被困在密林里三天,目光都变高了,我等身份普通,比不得世子,皇子来得贵重。
所以即便打了照面,大小姐根本就看不见我等。唉,还在这里置什么气,人家眼睛长到了脑袋顶,还是怪自己没长那么高的个头罢了。”
一席话夹枪带棒,难听至极。怪腔怪调的揶揄完,带了下人就要走。
她冷冷转身,不过几日光景,二姨娘似乎全然忘记了自己在府里应该是个什么位置。
看样子,她离府的这几日,二姨娘没少作威作福。突地想到此前,在府中遇到秦染权与爹爹同行,身后竟然跟着韩敏,心中一下子澄澈起来。
紧绷的唇角放松开,微微上扬至一个完美的弧度,笑道,“本小姐的眼睛就长在这里,姨娘难道没看到?
本小姐看见了你怎样,没看见你又怎样?姨娘是不是以为敏敏同秦染权有些接触,一人得道,你就连带着鸡犬升天了?告诉你,白日梦易醒,趁早醒来吧。”
说完,一个旋身快步离去。
二姨娘气得咬牙切齿,看着她的背影暗自憋气,心中只道她嚣张不了多久。
姑且再忍忍,不过是丞相宠她罢了,待敏敏同肃王的事情尘埃落定,看那韩九凤还拿什么来跟敏敏比!
或许是这几日太过劳累,进了卧房刚一躺下,困意阵阵袭来,不一刻已合衣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耳边簌簌作响。极不情愿的睁开眼,只见一只白鸽在窗边来回踱步。
揉了揉眼睛迅速到白鸽近前,伸手抓住,解下腿上的竹筒。细细一个纸卷抽出来,里面密密麻麻的写了两行字。
迅速打量完,手掌骤然攥紧,那纸条立时被她团成团,死死攥在手心,手不停的抖着。
听闻屋里有响动,落花推门进来,见她这个样子,担忧道,“小姐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说着,又到近前左右查看道,“奴婢已经让李嬷嬷煮了祛风汤为小姐压惊,小姐现在可要用?”
她摇了摇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桌上的烛火。
秦世子的死果然是人为,真凶她事先虽然有所猜测,但看到本门调查的结果时,仍是忍不住讶异,进而演变为憎恨,二姨娘和韩敏,这两个人未免太过狠辣。
虽然秦世子为人刻薄,但本性不坏。前世退了与她的婚约,心心念念想把韩敏娶回去为妻,反过来却竹篮打水一场空,终究也是个可怜人。
不过好在他亦无心政事,娶了楚王嫡女为妻,据说夫妻二人也是琴瑟和鸣,闲闲散散过日子,乐得逍遥自在。
今世再与他相遇,只想利用他对付韩敏,没想到此举却令一个无辜的人丧了命。此刻,心头却是笼罩起一层复杂之感。
是她错了吗?
不!她没有错!前世掏心掏肺,一心扶助的夫君是怎样对她的?她不能忘!
她一直容忍爱护的妹妹是怎样亲手挑断她手脚经脉的,她不愿忘!相府上下一千口被斩杀,血流成河的那个夜晚,她更加不敢忘!
善恶终有报,他们二人种下的恶果,由她十倍百倍的奉还回去,天经地义!
她没有错!错的是那些狼心狗肺的家伙!
二姨娘,韩敏,她们又背了秦世子的一条命。这份仇也加在她的仇恨里,今世,她会一并还给她们!
“阿嚏!”
韩敏打了个喷嚏,绣花针一歪,针脚斜着挂了老长,即将完成的牡丹花样因着这针变得怪异而丑陋。她小嘴一撅,拿起剪刀“唰”地一声下去,花样已经被拦腰剪成两截。
二姨娘急急拿了披风过来,“女儿啊,是不是着凉了?好不容易调理过来了,你这身子可得经管好了。”
一想起韩敏前段时间被秦世子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就心疼不已。好不容易心结解开了,身子渐好,可不能再病了。
“知道了,我可不会那么蠢,再把自己折腾成那样。”把废掉的花样扔给飞絮,重新拿了新布再绣。
“哎呀,都绣了老半天了,什么东西啊那么认真?快歇歇吧,休要劳累了。”二姨娘道。
她得意的笑笑道,“现在可不是休息的时候。”
翌日天气甚好,韩九凤择了一身浅碧色长衫内搭白色银丝绣花长裙,松松散散的挽了一个云髻出了门。
迎贵楼一如既往热闹,一楼乃是才子们对诗饮酒之地,才子卢灿仍然是下注赔率高达一赔七的头号才子,心下不免嗟叹物是人非。一切仿佛都未变,但一切又都变了。
径直进入包厢,看着房间里熟悉的茶桌,茶具,还有墙上挂着的她亲手临下的那幅字帖,想到秦世子就此横死,当下更觉伤感。
她拍了拍手道,“小二!”
“是,小姐有何吩咐?”
“去沏一壶碧螺春吧。”
脑仁有些混沌,急需碧螺春淡雅的香气来清醒清醒。
小二答应着,麻利的下去备茶,倚在栏杆上看向一楼,那名为卢灿的考生依旧在滔滔不绝,舌战群儒。今年科举拔得头筹之人,看样子已非他莫属。
这时,从大门进来一人,脚步飞速,气势汹汹,一张脸阴沉得紧,像随时可以爆发一场狂风骤雨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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