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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没有昏，只不过姐姐当局者迷，自己不觉而已！”

再看都丽雅，从头到脚似是燃着熊熊烈火，火中有愤怒又嫉妒，谁人都看得出，皇帝如何不知，转了脸道，“大汗如何想？”

蒙古大汗面色甚是难看，“我等即刻便要出关了，皇上的家事，还是由皇上决定吧。”

说了，又对下人喝道，“还不快快与公主梳妆，此等样子成何体统？！”

“皇帝伯伯，你答应雅雅选婿的事可作数？”

皇帝道，“自然作数。”

“那……”伸手一指，修长的手指直直指向夜轩寒。“我就选他了。”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原来雅公主这样失态是因为这，之前的种种串联起来，一下子就通了。

如石子掉入清流，韩九凤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夜轩寒，心中却无法平静，酸酸的，堵堵的。指甲狠狠掐了一下手心，想着心里怎会如此？这种感觉她两世从未经历过，哪怕是前世与秦染权耳鬓厮磨，也未曾有过。那感觉或许是怕，怕皇帝准了，他就要远走蒙古；或许是忧，忧他若是应了，她更不知如何自处。

他面上亦是淡淡，没有一丝波澜，甚至连手指都不曾动下，淡定的可怕。

都丽雅几步走过去，伸手就要搀上夜轩寒的臂，却被他不动声色的躲开，双手扑了个空，扔不肯罢手，反倒揽了他的脖子轻身一跃，他无奈伸手将她稳稳接住。

“如此一对有情人，错过实在可惜，皇上，请您成全他们吧。”

韩九凤别了脸，转而对皇帝道，虽是看似为二人请命，声音里的森森寒意却是掩饰不住。

转而又对黏着的二人施了一礼道，“雅公主唤臣女过来，想必要说的事情也都说了，心内也是清明了，臣女就先告退了。”

眼角寒芒一闪，充满挑衅的意味，都丽雅道，“好。”

她又跟皇帝与蒙古大汗分别一礼道，“臣女告退。”

皇帝点了点头，她转了身，快步出了霜云殿。清风卷起她的衣袂，一路迤逦。

秦浩辰也抱拳道，“雅公主的事恐怕我等也不宜插手，儿臣也告退了。”

“去吧。”皇帝道。

秦瀚远也抱拳退下，一时间霜云殿竟是安静了许多。

她疾步走在前面，心口堵得厉害，于晋紧紧跟过来道，“九凤小姐，等等老奴，老奴为您带路啊。”

“不必了，出宫的路我认得，大汗与雅公主就要出关，不刻您有的忙活呢，我先走了。”说着施了轻功出来，如幻影般迅速走出了几米开外。

“唉！九凤小姐！”

她充耳不闻，仍旧一门心思向前，夜轩寒与都丽雅两个胶着的身影不停的在眼前虚晃，心中更似一团乱麻。不小心竟撞入一从绿林之中，放眼望去不见边际，四周建筑若隐若现，参天古树颗颗高耸，将日光遮了个严严实实。

突然有些乏，寻一颗树根席地而坐，心却怎么都静不下来。

头顶鸟鸣啾啾，索性盘了腿闭眼打坐，默念内功心法，呼吸随着心法口诀吐纳，好一会儿才渐渐平静下来。

耳边有轻微的衣服摩擦声，有人在她旁边静静的坐了下来，之后再无声息，就连呼吸都是极其小心的，仿佛是怕扰了她。

睁眼看去，竟是秦浩辰。见她睁了眼，他抱歉的笑笑，“还是扰到你。”

“无碍，睿王爷从困境中脱出，似乎受了不少苦。”

他垂头，“以前是我把事情想简单了，想不到九凤还有此等勇气与谋略，但亲赴疫村这种危险事，以后还是不要再做了。”

抬了眼看着她，顿了顿道，“如果我脱困要以你涉险为代价，辰愿永远被父皇圈禁着，不要脱身。”

她笑，“那怎么行，我还要扶你夺储呢。”

听她这么说，他眉头不禁一蹙，冷了声音道，“我本无心在这上面，只想无欲无求过一生罢了，没想到七哥竟然还是对我放心不下。”

“生在帝王家，怎会有太平日子可过。”

她冷哼，似是在说他，也似是在说前世的自己。不由又想起秦染权那假惺惺的面孔，恨恨的扯了一把草攥在手心。

“手足相残，我最不愿看到。”

“你的不愿即是你最大的弱点，你不残害别人，自有你的兄长来残害你。”

他默默，忽然抬了头定定的看着她，“你想让我争储？”

“嗯，你该为储，更该为君。”

眼中似有狂澜平地而起，他抿了抿唇，低了眼沉思片刻，再抬头时像是下了很大决心，笃定道，“好！……”后半截话头到了嘴边，犹豫着没说出来，心底却是轻轻回响着，“为了你，我争！”

她面上一喜，道，“肃王工于心计，以后定要多加提防。”

“嗯。”

宫中乃是非之地，她深吸了口气，心思已经平静了很多，想着再呆下去恐怕又生事端，需得赶快离开这里，便提了裙道，“我先走了。”

秦浩辰也随即起身道，“我送你到宫门口，免得再迷路。”

在宫门处告别了秦浩辰，她转身便往外走。夜轩寒的马车仍在原地停着，六大暗卫皆不见踪影，只有几名侍卫在马车前坐着，见她出来侍卫们忙抱了拳在她两侧站好。作为少爷带入府中的唯一一名女子，他们都不敢怠慢，生怕哪里做得不对，逆了少爷的意。

瞥了一眼那马车，她并未说什么，而是转了方向走开。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不知所措。

这会儿，相府的马车也已赶到，看见她落花“腾”地从车头越下，扶了她上车坐好。

“小姐脸色缘何这样差劲？那雅公主可是把小姐怎样了？”

她摇头，默默片刻，开了口道，“回府去吧，我乏得很。”

落花很快吩咐下去，马夫一打马缰，不一刻马车就开始剧烈颠簸起来。想是已经出了宫，地面才如此不平稳。

在车上坐了一会儿，只觉得被颠得七荤八素的，本已纷乱的脑子更添了一层眩晕。刚准备发作，马车却慢慢停了下来，只听侍卫道，“相府已到，请小姐下车。”

话锋突转将她的思绪阻断，掀开帘子，相府门口的两尊石狮清晰的出现在眼前。遂放了心，纵身下了马车。

刚一落地，便见府门口的榕树下，一人正负了手站在树叶的暗影里。

垂了眼假做没看见，抬了步就往府里走，黑影一闪，夜轩寒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在她身前，伸手出来阻了去路。

向侧一闪身绕过他的臂弯，疾步向府中走去。

“不想与我说些什么吗？”他道。

“说什么？对了，我好像欠你一声恭喜。”转了身款款施了一礼道，“恭喜夜世子荣升蒙古国的驸马爷，雅公主既然今日要出关，驸马爷怎能不在身边鞍前马后的陪伴？”

越说，那声音中的森然之意愈深。越说，夜轩寒的脸色愈是阴暗。

眼底狂澜骤起，怒意扶摇直上，寒冷迫人的气息霎时间散发出来，惊得落花打了个颤栗，拉了拉她的衣袖道，“小姐，别说了。”

甩了落花的手，她退后一步道，“相府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请您有多远走多远，尽早回您的蒙古国去。”

“你的眼里，我竟这样不堪吗？”

他开了口，冷然的样子，仿佛连带着周遭的空气都跟着凝结了。

她迟疑了下，都丽雅那挑衅的眼神和两人胶着的影子迅速在脑海中闪过，咬了牙道，“不敢，驸马爷没事的话，我要回府了。”

说完，快步往相府大门走去。这回，他没有拦，感受到那团寒气越来越远，心尖却仍然好像被侵蚀了一样，一寸一寸的结了冰，由内自外缓缓散发出来，寒冷刺骨。

踏进府门，迎面就见二姨娘脸上挂着笑快步走来。行至跟前看清是她，那笑登时僵在脸上，“怎么是你？”

“为何不能是本小姐？”她冷道。

二姨娘抻着脖子朝门外看了看，耷拉下去的唇角迅速上扬起来，满脸谄媚的点了点头，声音却依然满含讽刺与挖苦。

“大小姐终日不着府，也不知外面的花花世界里究竟有什么，勾得大小姐成天在外。相府嫡女，如此做派没得让人耻笑。”

她转头，余光见夜轩寒仍不曾离开，胸口更觉憋闷难忍。她走到二姨娘身边，寒声道，“姨娘的做派才真正让人耻笑，你使了什么手段才嫁给爹爹，别以为本小姐不知道！”

“知道又怎样？本夫人难道还怕你不成？”

她凑近二姨娘的耳朵，轻声道，“那敏敏的身世……难道你以为本小姐不知道？”

说完，缓缓从二姨娘耳畔离开，只见她脸色大变，一阵灰一阵白，最终变为铁青色，一双眼蕴含着无限惧怕，担忧，还有浓浓的恨意。双唇一张一合，半晌竟没发出一丝声音。

“放心，这个秘密我会替敏敏守着的。”她莞尔，说完提了裙裾头也不回的离开。

这一句震慑力极强，如一块巨石重重凿在心上，二姨娘失魂落魄的回了摘星阁，韩敏正拿了本《诗经》翻看，见她脸色苍白，遂合了书唤，“飞絮！”

飞絮会意，麻利的取了毯子铺在长椅上，又奉了茶，一切妥当后垂了眼在韩敏身后立好。

“娘，你怎么没留在爹爹那？”

“哦，老爷还没回来。”

“没回？那府里的马车载的谁回来？”她呷了口茶懒懒道。

“大小姐。”

一口茶险些没喷出来，她诧异道，“你何时对那贱人改口了？她又出什么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