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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司的鼓励下，在一个警察的尊严和责任心的驱使下，龙轲并没有放弃案件，他和傣族助手刀仲豪继续跟踪案情的发展，案件后面果然又浮出了一个高手。那高手麻翻了龙轲，轻易就进了红楼，却没有杀害黄老夫人，也没有抢劫财富，似乎另有所图。

1

龙轲在警察局的走廊里遇到了笑容满面的局长。

局长看见龙轲，远远地就笑着说：“龙探长，你小子这两天神出鬼没的，干什么呢？老也见不着你。昨天晚上打麻将，三缺一，要不是我拦着，李队长差点儿就提着枪去抓你了。”

龙轲说：“呵呵，我能干什么去呀？还不是在忙黄老先生的那个案子，我们这些小侦探哪有局座这么清闲。”

“啊，你小子，对，对，那个案子怎么样了？我正想问你呢。”

龙轲说：“真他妈的把我气死了，那个黄老夫人今天撤案了，她要离开昆明。人家持的是美国护照，又是受害的一方，我们管不了。”

听龙轲说黄老夫人是美国国籍，局长立刻就变了脸色：“哦，怪事，美国人？美国人也卷进来了？这就更复杂了，这就更复杂了。”

“这案子复杂着呢。我是刚刚有点儿眉目，真正的杀人凶手根本不是那个女佣和花匠，躲在后面的凶手已经露出了破绽。你看看，正在节骨眼上，黄老夫人就撤案了，这是什么意思嘛。”

“啊哦，龙探长，是这样的，是这样的，美国人的案子，美国人啊，这真难为我了。对美国人我们是不能造次的，现在国家抗战离不开美国人的支持，盟国呀，连委员长也让他们三分。我们是丝毫不能得罪的，更得让他三分，不，是十分。你，你打算怎么办啊？我先看看你的态度。”局长问龙轲。

“你说呢？我一切听局座的。”

“哈哈哈，你小子，哈哈哈，这是在往本局长身上推责任呢。”

“没有啊。”

“不要不服气，你那点儿小心眼子，当本局长不知道啊。没有水落石出的案子你龙轲会愿意撒手啊？那不是你的性格。你是怕惹了美国人丢饭碗吧？所以要我一句话，是吧？将来好把责任一股脑儿都推到本局长身上。哈哈哈。”

龙轲被局长猜透了心思，也呵呵笑了两声。

严局长说：“我是这样想的，我认为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也要做下去，作为一名警察，我们不能服这个输，更不能蒙受这个羞辱。不然叫人家回国去说什么啊？说我们中国警察不行？个个都是熊包？他家先生在自己家里被人割了头，我们什么也做不了？中国警察连一个凶杀案都破不了还成何体统？再说了，现在是特殊时期，对这样背景复杂的案子我们还真是不能轻易放过，你说对吧？”

“好的，我明白了，局座。”

“不，你还不完全明白，这个案子很特别，牵扯到美国人，人家是大老板，我们惹不起，重庆也惹不起，所以啊，一定要特别谨慎，一定要多想办法，一定要办得漂亮。我先申明，所谓不能轻易放弃，只是我个人的建议，建议不是命令。既然美国人已经撤诉了，受害人撤诉也符合法律程序，我们对上上下下，对华侨界也有了交待，你已经没有责任了。你呢，愿意做就做下去，不愿意做就放手吧，我会再找人去做，这种事本局长是不会勉强你的。”

“呵呵，局座最了解我，我不会轻易放弃，我一定会办下去的，如果给局长惹了麻烦，回头别骂我们就行了。”

局长扭过头，笑着看了看站在龙轲旁边的刀仲豪问：“小刀啊，你说呢？到底该骂还是不该骂？到底案子该办还是不该办？”

刀仲豪说：“报告局座，黄老夫人态度变得太突然了，于情上说，黄老先生尸骨未寒，人去物尤在，她应该是无法割舍这里的一切的。于理上说，即便是她大彻大悟，不再追究宝石下落，不再追究杀夫仇人，可丧偶之痛尤在彻骨，她身体也明显是受了很大的伤害。这个时候走在体能上也是冒了极大风险的，应该是修养一段才可以远行。黄老夫人着急走，于情于理都说不通，那么这里面就必有我们不知道的隐情。另外，龙探长几次被截杀都很蹊跷，后面肯定有一只巨大的黑手在左右局势，很有势力的，何况案子背景如此复杂。说不定与抗战大局有关呢，事关国家，事关民族存亡的大事我们不能含糊。”

龙轲看了刀仲豪一眼，觉得助手分析的很有道理，他也有这种感觉。说实话他对自己这个助手是比较欣赏的，虽说年轻，没有多少经验，可脑子好使，跟他配合得也默契。

龙轲拍了拍助手的肩膀，说：“仲豪，说得好，你的感觉越来越准了。干我们这行的，是必须要有直觉的，直觉不是证据，也不是推理，它有时候没有任何逻辑的，甚至连想像力都不是，可它可以定位你的思维方向。对吗，局座？”

局长赞许地点了点头。

龙轲说：“我正好还有些细节想给局座汇报呢。”

局长见龙轲要具体给他说案子，就转过身背着手走开了，边走边说：“你们说，你们说，我不是侦探，具体的细节我就不过问了。”

望着局长的背影，龙轲对刀仲豪说：“别看局座话不多，我看出来了，这个案子他是要干到底的，听话听音，还没见他这么关注过一个刑事案件。我看哪那小红楼上的危机远远没有结束，肯定有很多人暗中盯着红楼呢。现在除了哑巴就只有黄老夫人一个人在红楼里住了，所以她是随时都存在着危险的。在黄老夫人还没离开前，我想让你在暗中保护她。天黑以后你再去吧，潜伏的地方一定要紧挨红楼，最好在红楼的墙根下，一定要能够在最短时间里进入红楼，或许新的线索会在黄老夫人离开的时候出现，就算是我们让她走，别人也未必会放她走。”

刀仲豪当下就领了令，听龙轲如此这般地一番交代。

2

刀仲豪没有按龙轲交代的潜伏到红楼下面。

天黑后他潜伏到小瓦房的后面。那小瓦房是哑巴住的，瓦房后面全是半人高的花草，很利于潜伏。刀仲豪想，这样他既可以暗中观察红楼里的动静，又可以监视哑巴的一举一动。

刀仲豪第一次见到哑巴就对他产生了怀疑。小时侯他和自己的哑巴表哥常在一起玩，他们上树摘椰子，下河里捉鱼。他发现哑巴表哥的那双眼睛总是又黑又亮，像是两盏明晃晃的灯。他问过母亲：“表哥的眼睛咋就那么亮。”母亲说：“哑巴听不见，说不出，只有靠眼睛，所以眼珠子就亮啊。”母亲说的还真有道理，后来刀仲豪见到的哑巴眼珠子都跟灯泡似地闪着光。

这红楼里的哑巴却和别的哑巴不一样，眼睛不但不亮，看人时还总爱眯着眼，笑起来几乎就看不见眼睛，所以，刀仲豪怀疑这个哑巴是假的。他想如果他的怀疑没错的话，红楼血案应该与哑巴有关，要不好好的一个人装哑巴干嘛？刀仲豪没把这个疑问告诉龙轲，因为他还拿不出更多的根据，当然也因为这个哑巴还有些智障。或许有了智障的哑巴眼睛就不那么亮了。

刀仲豪把这个怀疑放在心里，暗中非常关注哑巴。

昆明的夜晚虽说不冷不热，但蚊虫特别多，郊外的蚊虫还特别大。昆明十八怪说“三个蚊子一盘菜”。刀仲豪在城里还体会不深，这回他可真的体会到了那蚊子比他们怒山的蚊子要厉害得多，咬在人身上一口一个大疙瘩，又痒又疼。因为他和哑巴只有一窗之隔，连呼吸几乎都可以听得见，所以他不敢挠，也不敢打，任由那些蚊虫像争食腐肉的鬣狗一样不断地俯冲到他身上，不断地一口一口地吞噬着他。他除听见哑巴高一声低一声的鼾声和傻笑之外，并没有听到哑巴有别的什么动静。眼看天亮，刀仲豪耗尽了体力，受尽了折磨，正准备悄悄撤离，红楼里就又发出了响声，“哗哗啦啦”的一阵子，好像是什么东西倒塌了一样。刀仲豪心里说了声“不好”，就从花丛里弹了起来，直奔红楼。

刀仲豪几乎是破门而入的。他一头撞进屋里，就看见黄老夫人倒在一楼客厅的地板上，一楼通向二楼的木梯断开了，有一大截正压在黄老夫人身上。那黄老夫人面色赤红，说不出话，看见刀仲豪就朝他招手。

刀仲豪赶紧把断开的梯子从黄老夫人身上移开，把黄老夫人扶到沙发上。

刀仲豪问：“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黄老夫人弓着腰，喘了半天的气才说话：“我也不知道，清早起来，我想下楼洗涮呢，刚走了两步这楼梯就‘扑通’一下断了，我就这样了……疼，疼，我的腰直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