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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了伤的黄老夫人突然改变态度，不配合龙轲他们侦查案件，并且要求住进了根本无法得到保护的昆华医院。黄老夫人刚住进医院，医院也跟着开始闹鬼了。龙轲的妻子正好是昆华医院的护士，她和她的护士长也被卷进了案件。在寻鬼的时候龙轲知道了案件背景的复杂，割头案只是冰山的一角，案子背后居然有英国第五军情处特工的介入。

1

龙轲他们把在昆明新找的女佣带进红楼，黄老夫人又改变了主意。她躺在上面挂有大蟒的那张长沙发上，那大蟒的信子似乎垂出来更多了，分叉的两条舌尖就在黄老夫人的头顶上悬着。

看见龙轲进门，黄老夫人直起身子对龙轲摆着手说：“龙探长，我不在这住了，不在这住了，一天也不住！也不要什么女佣。你们还是把我送到医院去吧。我要住院，住在医院里我才放心。”

龙轲赶紧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黄老夫人说：“什么事也没发生，我就是不想住在这里，我受不了住在这楼里的感觉。”

龙轲说：“老夫人，不是说得好好的吗？你就在这里住，有人伺候。女佣我们都给你带来了。”

黄老夫人说：“我不要什么女佣，不要，那个白族小女佣已经伤透了我的心，不要给我提什么女佣了。一见到女佣我就会想起她。我宁愿花钱去住医院，我也不相信。”

“老夫人，你好好想想，在案子没有破之前你离开红楼会有危险的，人家就是不想让你离开红楼，才弄伤你。你一旦离开红楼他们就什么手段都会使出来的，再说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那么杂，保护你的难度就更大了。”龙轲还想说服老夫人。

黄老夫人根本就不听劝，她说：“我无论如何都要离开！这里明明就是凶宅，我们刚搬来的时候就有个风水先生上门喊来着，说这里是凶宅，主大凶，那咒符也明明就是死符嘛，眼见得大佛爷都化不了，难道这里还可以住人吗？我那可怜的先生早就该离开了，可怜他一辈子都不听人劝……”

“老夫人……”

“你别说了，探长先生，我再麻烦你最后一次，替我把司机喊来吧，我要走，我要到医院去。”

龙轲见黄老夫人坚持要去医院，也只好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对刀仲豪说：“按老夫人的意见办吧，叫司机来。”

刀仲豪嘟囔道：“这不是自己找事吗？没见过这么不配合的受害人。”

龙轲摸着铁青的下巴说：“算了吧，就再听黄老夫人一次吧。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们没办法。”

刀仲豪走后，龙轲就问黄老夫人：“你看是不是把女佣留下，你这样子即使在医院里也要有人伺候啊，医院可不会管你吃吃喝喝的事。”

黄老夫人就用眼睛望着地板，一句话不说。

龙轲又说：“我没有别的意思，老夫人。你身体现在是这个样子，身边离不开人的。”

黄老夫人依然不说话，看也不看龙轲，好像是在和谁赌气。

龙轲只好叹了口气，他百思不得其解。这个黄老夫人心里在想什么呢？他的工作经验告诉他，如果当事人隐瞒了实情的话，侦破的难度将会增大许多倍，也往往会犯方向性错误。龙轲摸着下巴，踱到门口，他看见哑巴正在院子里浇花，边浇边一个人傻笑，很自得其乐的样子。

龙轲想刀仲豪居然对这样一个残疾人也保持着怀疑，是不是想得太多了？不过，这不是刀仲豪的错，干他们这行的是不可以排除任何一种可能性的，也不应该放弃任何一条细小的线索。想到这儿，龙轲也想试探一下哑巴，他出其不意地对着哑巴喊了一声：“哎！你过来！”

哑巴无动于衷，依然在专心致志地浇花，仍在傻笑。

黄老夫人在里面嘟囔道：“你喊他干吗？他听不见的，一个又聋又哑的人。你呀，他我还能不知道吗？唉，我走以后他怎么活呢？也许先生原本就不该把他从孟买带来。”

2

司机来到后，大家把黄老夫人抬进车里，按她的要求把她送到昆华医院。昆华医院是昆明市最大最先进的医院，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了一栋三层的住院楼，还有一栋门诊楼。

乱世之秋怪事就多，那一阵子昆华医院常闹鬼，夜晚有人亲眼看见绿色的鬼魂从住院部大楼的楼顶上飞过，医院后面的小林子里也常有鬼叫，其声凄厉恐怖。龙轲的妻子正是这所医院住院部的护士，她常对龙轲说起这些事。龙轲当然不相信鬼怪，但他知道那里乱，他不明白黄老夫人为什么偏要住这所医院。他提出换一所医院，说这昆华医院里鬼事多。

黄老夫人说：“我这样的人还怕什么鬼，我只怕人。大医院条件好，就到

昆华吧。”

一番检查后，龙轲他们就径直把黄老夫人送到住院部，安排在三号病房，那是一个高级单间，和护理室也挨得近，保护起来方便。

龙轲的妻子年轻漂亮，圆圆的脸蛋，白色护士帽下有一对亮亮的眸子。看见龙轲突然到来，她有些吃惊，正想喊龙轲，龙轲就朝她摆了摆手，使了个眼色。龙轲的妻子聪慧无比，不露声色地一笑，于是双方就不认识一般，擦身而过。后来龙轲又见到护士长，那护士长原本也想和龙轲打招呼的，龙轲的妻子急忙把护士长拽到一边，低声说：“不要和他说话，就装作不认识啊。”

护士长困惑地看了看龙轲的妻子，低声说：“你们搞什么名堂？”不过她到底没和龙轲打招呼，只是在和龙轲擦身而过时在龙轲的脚背上狠狠踩了一脚，然后和龙轲的妻子嬉笑着走了过去。

龙轲和刀仲豪忙了好一阵子才算把黄老夫人安置好。等黄老夫人安稳地躺在病床上后，龙轲才对黄老夫人说：“老夫人，我们终是要离开的，我们还有我们的公务，你看需不需要觅个人来伺候你？”

黄老夫人看着忙了半天的龙轲和他的助手，心里也有了些歉意，态度好多了。她说：“龙探长，别怪我，我是心里不舒服才冲撞你们的，莫往心里去啊。这样吧，人呢，你就不用再觅了。我不想找陌生人，你就叫司机来吧，我看司机这个人就行。人是冷淡了点儿，但踏实可靠，是个好人，再说这个时候，在这里，找个男的好，胆子大，管用。”

黄老夫人的这个要求又让龙轲大大的吃了一惊。龙轲对这个黑黑胖胖，总是冷着一副面孔的男人没有一点儿好印象。刚才小车停在院子里，他和刀仲豪搀扶黄老夫人下车，这个司机居然坐在车里动都没动，冷冷地看着龙轲和刀仲豪两个人忙前忙后，好像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再说在案子没有水落石出前，他的嫌疑也不能完全排除，谁都不可以完全排除，怎么好让他来伺候黄老夫人呢？龙轲说：“这个人恐怕不是很合适，还是找个女佣吧，心细点儿的好啊，伺候夫人方便。”

黄老夫人说：“这个你就放心，我们家用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知道他的，你就让他来做吧。别看他刚才冷着脸没下车，他有他的道理，那不是该他做的事，他做自己的事还是蛮尽心尽力的。你告诉他，从现在开始我多付给他一倍的薪水，他自然就会尽心了。”

“老夫人，你再考虑考虑，我觉得这会很不方便的。”

黄老夫人说：“我知道你的好意，我主意已定，你就不用多说了。”

龙轲再次无可奈何，他发现不管黄老夫人态度好也罢，赖也罢，总之是要故意和他意见相左的。

龙轲只好苦笑着点了点了头，说：“好吧，我马上就把他喊过来。回头我再给医院里的护士们交代一下，让她们也多操点儿心，都是女人嘛，要方便多了。”

黄老夫人这次总算是应允了，她点了点头，躺直了身子，长长地舒了口气，好像什么事大功告成一样。

3

龙轲沿着走廊一路小跑去喊司机，差点儿和一个男人撞到一起。那人停下脚步回头看龙轲。龙轲也回头看他，虽然面孔陌生，可那步履举止让龙轲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再仔细看，发现对方的脖子向右歪着，和他那天晚上看到的歪脖子男人一样瘦小，四十多岁，大眼睛亮光闪闪的，一看就知道是个很机灵的人。那人撇了下嘴角，笑着问龙轲：“你，认识我吗？”

“好像有点儿印象。”

“可我认识你，龙探长。”

“是吗？”

“嘿嘿，你呀，不要不听人劝，听人劝吃饱饭啊。”那人意味深长地说完就扭过身子走开。

龙轲看见他微微耸起的右边脊背，明白这就是那天跟踪刀仲豪，又把他麻翻在洞口的那个人。他心里暗自叹服：真快啊！又跟上来了，简直就是鬼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