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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轲在医院的大院里见到司机时，就把黄老夫人的意思告诉了司机。那司机说：“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钱，既然她出钱有什么不可以的，你就放心吧。”

龙轲又叮嘱道：“你不仅要照顾好黄老夫人的身体，更要注意她的安全，别的事你都不要干了，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必须禁止一切陌生人接近老夫人。有情况的话就立刻给我打电话。”

司机乜斜了龙轲一眼，懒懒地说：“好吧。”

“如果你一个人照顾老夫人有困难，随时可以和护士们联系，她们会帮助你的。”龙轲已经偷偷地见了妻子，他交代妻子这几天要坚持值班，盯好黄老夫人，只要发现有情况就打电话给他。但他没有把这些告诉司机，他是想把妻子当作一张底牌。

司机把脸扭开，看着天空说：“我自己什么都会做好的，不必麻烦别人。我讨厌有人黏着我，跟踪我，盯着我……”

龙轲和刀仲豪分手时，对刀仲豪交代说：“有些话我现在该告诉你了。这个案子风险很大，水很深。拉玛努贾姆先生早就说过这个案子是有背景的，他说对了。黄老夫人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想尽早离开中国，可有一股强大的势力不让她离开。昨天晚上出现的高手就是这股强大势力的代表，任何高手都不会和没有武功的人过招，那么，我们同样可以推理出黄老夫人本身也是高手，也有背景。既然双方都很强大，那么我们这些小警察夹在里面，可能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你不是案子的主要负责人，现在你退出去，为时还不晚。”

刀仲豪说：“头儿，其实你也完全可以不再查下去的，老夫人已经明确表示不让你再查了，局座也没要求你再做下去，你为什么不退？”

“臭小子，昆明是大后方，前线战事那么紧。后方要是不安定的话，作为警员，就有愧于国家俸禄了。我是案子的负责人，没有退缩的道理。”

“头儿，兄弟也是中国人，中国不光是你的中国，也是我们傣族人的中国。我心里有数，你老兄就放心吧。为了大后方的稳定，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兄弟也追随你了，这也是为抗战出力嘛。”

两人相视而笑，然后紧紧地握住对方的手。

刀仲豪旧话重提，说：“头儿，我还是觉得哑巴有问题，今天我们送老夫人出门，在离开铁栅栏的那一瞬间。他的眼神没有遮掩好，突然就不傻笑了，挺严肃地看了一眼汽车，那神情像是在思考，心里跟明镜似的。”

龙轲还是不以为然地一笑，说：“先把哑巴的事放一放吧，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休息好。威胁黄老夫人的人已经出现在医院了，把我麻翻的那个人出现了，他可是有着非同寻常的手段。看样子他们一时还不会动手，有情况我随时都要喊你，少了你我就少了条胳膊。”

4

龙轲的妻子叫王淑华，三十来岁，刚给龙轲怀上一个孩子。她性格恬静温和，对龙轲百依百顺。有了龙轲的交代，她就向护士长提出这几天多值几个班，说过两天要休息，陪一个远方来的亲戚。

护士长高挑个儿，眼角眉梢依然透着风韵，是那种曾经风情万种后的余韵，好像什么风情她都能一眼洞穿似的。听到淑华请假，她似乎已经看出了端倪，眨了眨长长的眼睫毛，说：“恐怕不是这个原因吧？呵呵，你们那点儿小心眼啊。能瞒得过姐姐？我什么看不出来？我可以同意，不过妹子，有些话姐姐是要提醒你，你不是警察，只是一个柔弱女子，何况还有身孕，在这战乱的时候能保护好自己就不错了，别参与你家先生的那些事，他们那些男人的事不是你我管的。这个龙先生啊，办事也真没个分寸，把你也拖进来了。”

龙轲的妻子一时无语。

护士长就说：“我可是为你好，慢慢你就会明白的。这样吧，这几天我也陪着你，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当天夜里，护士长和龙轲的妻子一起值班。上半夜一切都很正常，走廊里只是偶尔出现几个出门解手的病人或者陪护，脚步声“沙沙沙”的。淑华还找借口去了两趟三号房间。每一趟都看见黄老夫人睡得很香，那个陪护的司机始终坐在一旁跷着腿看报纸，专心致志的样子，见了淑华也并不说话，点点头而已。淑华如果问黄老夫人的情况，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决不多说一句。淑华看看也确实没什么情况，就回到护理室和护士长说家常，两个人也轮流着合合眼。

到了半夜两点多钟，走廊里就开始有了动静，先是有类似拖地板的声音，一遍，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正让人纳闷，就有“哗哗哗”的声音响起，像是有风从走廊吹过。淑华还以为真是起风了，她抬起头对坐在窗口打瞌睡的护士长说：“怕是外面起风了吧？”

护士长一惊，往窗外探了探头，说：“不对，不是风！难道又闹鬼了！”说罢就急忙起身去看。淑华当然也不敢怠慢，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两个人打开门，站在走廊上看了好半天，走廊里空空荡荡的，昏黄的灯光里什么也没有，那“哗哗哗”的声音也消失了。

俩人只好又回到护理室。刚刚躺下，走廊里又响起了“哗哗哗”的声音，而且愈响愈烈。两个人只好再次把门打开，走廊里依然空空荡荡的。

淑华问：“是不是我们太多心了，产生了幻觉？”

护士长说：“鬼话，哪有两个人同时产生幻觉的？”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我们两个值班，有几十个病人要保护，你我可不能大意，我们分头去看查看吧？到那些没人的死角或者厕所去看看。你到东边去看，我到西边去看。”

淑华点了点头，就往东边走，女厕在东边，她首先进入女厕，刚进门她就看见那悬在天花板上的灯突然剧烈地闪动起来，接着灯光一暗，厕所里就漆黑一片了。淑华正纳闷，就听见“嗖”的一声，一道绿光在天花板上闪过，飞向卫生间窗子外面的夜空里。淑华吓得尖叫了一声就呆在那里不敢动弹了。

听见淑华的尖叫声，护士长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她边跑边喊：“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等护士长赶到，天花板上的灯已经又亮了。淑华指着天花板上那盏昏黄的灯说：“它刚才，刚才灭了的！”

护士长笑了，说：“这有什么啊，电压不稳呗。”

“不，不，刚才还有一道绿光呢，一闪就跑到外面的天空里了。”

护士长对着天花板看了好半天，又伸着脑袋往窗外望，夜空很平静，连一丝风都没有，更没有什么绿光。护士长在淑华的心口摸了摸，说：“是不是这一阵子闹鬼把你闹得太紧张了呀？这样吧，你先回去休息休息，你身上不方便，累不得，我自己来查看。”

淑华想，也许真的是自己产生了幻觉。她就点了头，说：“那好吧，大姐有事喊我啊。”淑华回护理室的路上看见一些陪护和病人被她的叫声惊醒了，也站在走廊里观察什么。

淑华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大家说：“没什么，没什么，刚才我踩了个大壁虎。对不起了，惊扰大家了。大家睡觉去吧，回去睡吧。”她先到三号病房，贴在门框的玻璃上往里看了看，黄老夫人正安稳地睡着，那司机依然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张报纸，像是在看报，也像是在打瞌睡。她的惊叫声似乎对这里没一点儿影响。

淑华这才进了护理室。

一会儿护士长也回来了，她关上门，故作轻松地笑着对淑华说：“什么也没发现，是不是真像你说的那样，我们都产生了幻觉，自己吓自己啊？”

淑华没说话，她也真搞不明白刚才是不是幻觉。不过她看出来护士长的轻松也是做出来的，其实护士长也有些与往日不同，有点儿心神不宁的。她不再像刚才那样打瞌睡了，瞪着大眼睛端端正正地坐在凳子上，仿佛在细心倾听着外面的一切动静，小心翼翼的。

两个人都不敢再睡了。

5

淑华和护士长就这样十分警惕地熬到下半夜的三点多钟。就又听见外面有动静了，还是和上次一样，先是出现拖把在地上拖行的声音，接着又像有风从走廊里吹过。淑华想去开门被护士长拦住了，护士长低声对淑华说：“这样不行，打开门还是什么也看不着，我们在门缝里看。”说着她就眼睛贴着门缝往外偷窥，淑华见护士长那样做，也跟着把脸贴在门缝上往外看，外面什么也没有，走廊昏黄的灯光里还是空空荡荡。

两个人正看着，眼前一黑，整个医院都停电了。她们正困惑时，走廊里便有波涛翻滚的声音响起，从走廊的最东边开始，一路滚将过来，很急切，好像是山洪从高处急流而下。那声音让淑华以为真的是洪水来了，她小时侯亲眼见过山洪，那席卷一切的恐怖让她至今仍难以忘怀，她的父母就是葬身于山洪的。听到这声音，她真的产生幻觉了，紧紧抱着护士长的身子说：“山洪来了！山洪来了！”